曲曲菜儿香菜花儿黄
陈乃平
冬去春来,天气慢慢地变暖了。抬眼望去,树枝似乎透出淡淡绿色,婀娜地晃动着略显生硬的躯体。
我的家乡在河口区六合街道大夹河村。这里属于黄河古道滩区。过去人烟稀少,杂草丛生,土地辽阔,一眼望不到边,又称荒洼。就是现在,荒洼里还生长着成片的红荆、绿柳和各种各样的野菜。尤其那绿油油,略带苦涩的曲曲菜,常常勾起我的回忆。
最近,我和弟弟两家陪86岁的母亲吃饭。在吃饭间,母亲喃喃地说:曲曲菜该拱出来了吧?
我知道母亲馋曲曲菜了。
母亲一生过惯了清贫的日子。父亲自20岁在供销社工作,家里人口多,父亲工资又低,不能满足一家人的生活。大锅饭时,靠天吃饭,生产队一年产的粮食只够大半年吃的。人七劳三,人家有劳力的家庭在生产队上工,除人口分配粮食外,还多分占人口三成的粮食,除此以外,上工时还在社屋里吃公家饭,省下来不少的粮食。这样,无劳力的家庭日子相对难过多了。
因此,母亲从年轻时就养成了勤俭过日子的习惯,我们兄弟姐妹从小就习惯了上坡拾草剜菜。
我的家在靠近黄河古道的一个不大的村庄。这里是一片黄河淤积的地方,野草野菜多得是,能吃的野菜更是多的数不清。母亲经常说:只要人不懒,就饿不死。
于是,我们在母亲的教诲下。在放学、放假的时候就加入了上坡剜菜的大军。
剜菜就是追着日子跑,从最早耐寒的蒿苗子开始剜,循序渐进,专剜出头菜。好的挑出来,人吃,人不吃的喂家畜。
天气渐渐变暖,菜拱出来了、草钻出来了,荒洼仿佛一夜出现了生机,变绿了。孩子们手里拿着勾刀子、镰刀,挎着荆条编的篮子或儿时穿土的土裤,仨一帮俩一团地蹦蹦跶跶唱着叫着涌向坡里。
好动是儿童的天性,而乡下的孩子透出更多的是野性,尤其到了大自然里,野性中还加了疯狂。他们跑跑停停,边剜菜边玩,不管茅子秃噜酸,剜到篮子里就是菜。稍微大一点的孩子,不断地吆喝着小点的弟弟妹妹,有时候也加入到他们的活动中。毕竟他们也是孩子。
回到家,母亲会把剜到的野菜分门别类,把好的野菜挑出来。特别是刚拱出来的曲曲菜芽,用水洗净后,装在盘子里,然后蘸酱吃。把大一点曲曲菜泡水揉一揉,舀上半锅水,放一点葱花的油碗漂在水面上,然后抓把黄豆放锅里,捏一捏碱面,点上火,烧到锅里的水咕嘟咕嘟,油碗沉到锅底,黄豆八成熟,再放上揉砕的曲曲菜。将搅匀的玉米面倒在锅里,煮上两三开。一家人坐在小饭桌旁,就着高粱饼子吸溜吸溜地喝上几大碗,直到喝得大汗淋漓,头上冒热气,好不过瘾。
每当孩子们厌烦了曲曲菜,母亲总是说:曲曲菜里三分米,吃了既当饭又消炎,还引用古戏里王三姐住寒窑苦等上战场的丈夫薛平贵,一等就是八年,天天哭,哭得眼都瞎了,又没有粮食吃,多亏吃曲曲菜活了下来。
母亲对于曲曲菜的吃法有多种:曲曲菜粥、曲曲菜包子、曲曲菜团子、凉拌曲曲菜、曲曲菜插饭等。凡是用其他菜做的饭,基本上都可以用曲曲菜代替。并且做得有滋有味,在村里有名。
曲曲菜在不同的地块长相不一样,肥沃的地块曲曲菜叶子又大又白,因此叫白眼子,这样的菜略带苦味。地块差的曲曲菜叶子发红且长,叫红眼子,味特苦。
曲曲菜在不同的时候味道也不一样。农历的二三月是最好的时候,等到了四五月曲曲菜就开始拔苔子,叶子上也长了小虫包,味道也变苦了。而在这时候,别的菜也多了,像秃噜酸、茯子苗、蚂蚱菜、草鞋底、扫帚菜等也都上了百姓的饭桌,曲曲菜似乎被冷落了。但贪嘴的猪却对曲曲菜的兴趣不减,直吃得嘴角流绿水。
七八月份,田野到了果实累累丰收的季节,曲曲菜冲破牢笼展露头角,拔地而起,在矮棵的作物上晃动着簇簇的黄花。别以为这时的曲曲菜人老珠黄没了用处,而恰恰相反。这时的曲曲菜既能当菜又能当柴。放秋假了,孩子们推着小推车,割了推回家晒起来,然后大人们将晒干的曲曲菜码成垛。到了冬天,母亲将曲曲菜剁扒开,一层层揭开,用木叉打碎,把菜叶子收起来,用水泡好,然后又泡好黄豆熬玉米面咸粥喝。较粗的菜杆只好当祡禾烧了,用它烙面饼。细细的火在灶膛里慢慢地烧,鼓起来的烙饼两面焦黄既脆又香。要是在白雪皑皑的冬季熬曲曲菜粥就焦黄的面饼,那日子就连神仙也羡慕得要命。
曲曲菜儿香、菜花儿黄……我那永远抹不去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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