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郭瑞庆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们滨州市(那时叫惠民地区)有两个村是全国叫得响的,一是周总理亲树的棉区大寨,滨县的杨柳雪;一是山东省学大寨的典型,号称鲁北大寨的

滨州日报 2016-12-23 00:00 大字
◎郭瑞庆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们滨州市(那时叫惠民地区)有两个村是全国叫得响的,一是周总理亲树的棉区大寨,滨县的杨柳雪;一是山东省学大寨的典型,号称鲁北大寨的沾化李雅庄。李雅庄和我的老家(沾化南集)相隔不远,同属盐碱洼。原分两个乡,现都归冯家镇了。要说我们那儿土地碱成啥样,不在洼里生活过,是不知道的。记得小时候,家家户户都不用买盐。腌咸菜了,选个毒日头天,起个大早,到村西河滩里,扫来碱土,把萝卜、萝卜缨子、地瓜蔓、辣椒、小黄瓜甚至西瓜皮,用碱土培上,不多久,保准儿腌得齁齁咸!因盐碱地有个特点,毒日头一晒,那碱就冒到地表层。吃盐了,把扫来的碱土用水一淋,搁太阳地一晒,上面一层结晶,就是盐了。一分钱也不用花的。但也带来一个问题,常年喝咸水。有句俗话道:不喝不渴,越喝越渴。记得小时候,有个堂哥在淄博当工人,第一次领媳妇回家,媳妇悄对他道,俺也下过乡,却不知农村有这习惯。哥问,啥习惯?媳妇道,做稀饭也放盐。堂哥和家人一说,家人乐得不行。街坊知道了,都当笑话传。

这样的盐碱地,除了黄茎菜、卤蓬之外,几乎不长庄稼的。李雅庄的独到之处在于,他们就是在这样的盐碱地里,种出了粮食。而带领他们实现这一奇迹的,就是他们的村支书——李春生。

李春生出生在李雅庄一个贫苦农民家庭。他年入党,建国后,曾先后担任互助组长,初级社、高级社社长,年担任村党支部书记。年毛主席发出了“农业学大寨”的号召。李春生说,大寨人能治山,我们就能治碱!那时的李雅庄是:雨大地行舟,淡水贵如油,地碱灾又多,十年九不收。于是,他带领群众在盐碱洼里开挖了一条条纵横相连的排涝洗碱沟,使大片的荒碱地变成了台田、条田。年,他们获得了粮食大丰收,不但解决了社员口粮问题,还交售了爱国粮(卖给国家)。乡亲们开始过上了丰衣足食的日子,同时,李春生也得到了各级领导和社会的认可。他先后任:沾化县革委会主任、惠民地区革委会副主任、山东省革委会常委;中共“九大”代表、五届全国人大代表等职。年他任惠民地区革委会副主任时,地区革委会主要领导曾劝他把农村户口迁出来,他没迁。所以,他虽然有那么多头衔,其身份却始终是一个农民。

本来嘛,他是领导、长辈,又是名人,我呢,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青年,虽说是老乡,我们是不搭界的。没想到在我参加工作前后,却和他有过两面之缘,至今印象深刻。

我高中毕业后,担任了村党支部副书记。年春,曾带领我们村近名民工去垦利县黄河入海口一个叫友林的地方,打黄河坝。那年头,没什么机械,全靠人工。开工那天,在激越的革命歌曲中,在鲜艳的红旗和各队的队旗下,漫坡遍野、密密麻麻,全是挥锨和推车的民工。工程进行到收尾,为夺先进,我曾凌晨四点把各队队长喊醒,开会动员,会后吃饭;出工时,天刚蒙蒙亮。营(公社)部带队阎炳中书记来到我们工段,被热火朝天的干劲所感动,问,刚领的补助干什么了?我道,没干什么,放着呢。他说,赶快派人买鸡、买肉,改善改善民工们的生活。最终,先进虽夺得了,民工们也趴下了三个。有两人,在团(县)部卫生室稍作调理,也回家了;一人却被诊断为风湿热,住进了友林医院,后转沾化县人民医院。就在医院陪护病号期间,一天,我正买了饭回病房,就听有人说,李春生!我一抬头,就见一个五十来岁、农民打扮,颇有基层干部风度的人从我前面走过。那人大个子,得有一米八五左右吧,身边随着几个年轻人。听人说,是他的亲戚,也许还有护士。他一路谈笑风生,很随和的样子。他走过后,周围人便议论,说他住着单间,还享受着什么什么待遇。他的病房,去药房刚好路过,我曾多瞅了两眼,无非是多了两个沙发,似乎还有台风扇,其他,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年冬,我参加了县农业学大寨工作队,住泊头。记得春节前,县里开三级干部会,我们工作队员全体参加。一进会场,突然发现,李春生就坐在主席台上,依然是农民打扮。他虽不再担任县革委会主任了,但县领导对他相当尊重,他的右边是县委书记周世范,左边是县长白殿忠 。那次会上,李春生有一个讲话。是即兴讲话,还是专门请他来作一次形势报告,我记不清了。只记得他从国际国内形势讲起,讲到美苏争霸;讲到我国的四个现代化,讲到农业学大寨;也讲到了我们县的农田水利建设和盐碱地改良……声音洪亮,滔滔不绝。我还发现,他讲话有个习惯,喜欢做手势,加强语气。而且,讲到兴奋处,左顾右盼,一会问书记,对不对?一会问县长,是不是?至于他讲的内容,是无论大小事情,都有自己的见解,不俗套、不教条、更不雷同。他一口气讲了俩小时,讲完了,我才发现,主席台上竟没有一张纸(或许他压根就不识字)。

这就是我们的“两面之缘”,无非是一个“追星青年”,对自己心目中“明星”的两次仰望。既没有与之交谈,更没有请他签名,留作纪念。然而,促使我写这篇短文的,却是他晚年的一件事。当然了,这事我未亲历,却是一位亲历者告诉我的。

“文革”结束,李春生卸去一切职务,回到老家,成了一个普通农民。后来,大概是九十年代初,他又担任了村支书。他是在什么背景下,以近七十岁的高龄,重新担任村党支部书记的,我就不清楚了。就在他刚刚卸任村支书的年,山东省省长李春亭到沾化县视察工作,对县领导说,他要到李雅庄“看看春生哥”。彼时,县领导已换过好几茬,他们搞不清省长和李春生什么关系。忙垂询县里老同志,这才明白:当年,李春生担任山东省革委会常委、惠民地区革委会副主任时,李省长还在烟台工作,任烟台地区革委会副主任;李春生作为李春亭的领导、同事,经常一块儿开会、学习,就成了朋友。因他俩名字太近似了,不知者,都以为他俩是兄弟。他俩呢,见面亦以兄弟相称。知道了这些原委,县领导颇感为难:因此时的李雅庄,早已不是当年的李雅庄。当年建的红砖瓦房东倒西歪不说,村容村貌也今非昔比。听说李春生仍住在几十年前的土坯房里。于是,和省长的秘书汇报,李雅庄的路如何如何难走等等。秘书说,这好办,把李春生接到县里来,省长见他一面。

于是,一个电话打了过去,让乡里抓紧通知李春生。可是,当乡里同志赶到李雅庄时,李春生并不在家,正在坡里放羊呢!多年来,他一直受“老慢支”的困扰,老伴身体也不好,孩子们又不争气。人到晚年了,两个药罐子,哪里来钱?当李春生知道省长来了,要见他,当然高兴啊!你高兴了,乡里同志可犯愁了,总不能领一个“羊倌”去见省长吧!请示领导后,买来了全套“行头”,然后理发、洗澡、换上新买的衣服。换衣服时,他开始不同意,但架不住乡里同志的劝说,最终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临行,老伴一再嘱咐,见了省长说说你的病,也说说孩子们下岗……李春生早不耐烦,一声“知道了”就出门,上了汽车。

来到县委接待室,李春生这才感到,换衣服还是必要的。你看,到处锃光瓦亮,不见一点灰土。他突然有种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感觉。想二十年前,自己脚蹬“踢死牛”的纳帮子鞋、身穿粗布对襟袄,一身汗、一身土,去济南、上北京,甚至进中南海,见主席、见总理,不但没人嫌弃他,自个也从未自卑过!今儿咋了,进个县接待室,竟有点不自在了?

省长来了。一声“春生哥”,四只大手握在了一起。李省长端详了李春生老半天,道,老了,真老了!李春生仨指头捏一块,比划着说,都七十了,能不老?于是,两人手拉手坐下来,共忆往昔岁月。想当年,他们都作为兄弟地区分管农业的革委会副主任,又是上下级领导,没少一块儿开会、学习,切磋工作;说到当时一些细节、一些糗事,两人发出爽朗的笑声;说到一起去外地参观、一起去大寨“取经”,竟恍如隔世、不胜唏嘘!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李省长问,春生哥,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助吗?老嫂子还好吗?你身体怎样?孩子们……只见李春生大手一挥,说,都挺好,挺好!你老嫂子身体很好;孩子们都自立门户,过自个的小日子了,也很好;我呢……说到这儿,一阵剧烈的咳嗽,李春生稍停,又道,到这个年纪,指望和年轻人一样?生个病、长个灾,也属正常!有两件事,你如果能解决的话,帮俺一下。省长问,什么事?李春生道,一是修修俺乡里那条路。省长点点头。二是给乡里解决台“老抓”。省长愣了,“老抓”,什么“老抓”?县里同志忙上前解释,省长不知,我们当地农民,都管挖土机叫“老抓”。省长诧异道,你要“老抓”干什么?李春生说,我看到当年修的台田、条田,都沟不成沟,渠不像渠了;土地碱化特别厉害。我想给乡里解决台“老抓”,让他们把排碱沟再深挖一下。说一千、道一万,咱农民还得种地打粮食啊!农民种地不打粮食,叫什么农民?说完,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

咳嗽停了,都不说话,连省长也不说话。省长怎么了?难道对“春生哥”的要求不赞成、不支持?

当在场的人把目光齐聚到省长身上时,这才发现,省长眼里,早已溢满了晶莹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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