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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公公叫赵洪震原籍河北省灵寿县南家良村是年国家木材

鲁北晚报 2014-10-24 11:42 大字

我公公叫赵洪震,原籍河北省灵寿县南家良村,是1956年国家木材总公司派往山东支援北三区的干部。到达山东后,公公被安排到惠民地区木材公司任副经理。他有妻子和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还有年迈的父亲,一家三代五口人。惠民地区行署机关是从惠民县城迁来北镇的,基础条件很差,许多国家机关的工作人员没有宿舍,只好到附近农村租赁民房居住。公公也曾租赁过两户民房住过,但都因房子太小,或别有原因,几经周折才遇到了投缘的高杜村高法奎大爷,住在他家三间西屋里。一住就是18年。从此,这一大家人在高杜扎下根。

高法奎大爷老两口有两个孩子,共四口人,住着三间正屋。房东家女孩居长,在垦利县委工作;男孩为小,正在读中学。高大爷老两口对公公的两个孩子视为己生,疼爱有加,关爱备至。公公17岁的长女赵学荣姐姐在滨县一中读书,每逢放寒假时,高大娘早就把晒好的被褥铺到最暖和处,和她睡在一个炕头上。高大爷把家中的石榴和梨选些最好的储存在潮湿的沙土和泥罐中,留给她吃。高大爷在北镇油棉厂工作,机关食堂改善生活,如卖炸鱼、肉包子之类,自己舍不得吃,带回家给她改善伙食。姐姐很懂事,心里始终装着大娘,帮着干些家务活,抢着给大娘洗脚。有一次,她小学同学从北京给她寄到学校一小包糖块,自己没舍得吃,小心翼翼地保存着,准备星期六拿回来给大娘尝尝鲜。从滨县一中到高杜村三十多里,步行来回,到家后累得吃了点东西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大娘趁姐姐熟睡时,就把她溻湿的衣服洗了,烤在灶膛旁。次日,姐姐起身穿衣时才发现糖块融化,糖稀渗透衣服,大娘急忙把衣兜重新洗干净,在灶膛旁烤干,一点也没耽误上学。

更巧合的是,高大娘的女儿叫“菊子”,姐姐的乳名也叫“菊子”。高大娘有了“大菊”“小菊”两个姑娘,每逢大菊姐来探亲时,姐妹睡在一起,有说不完的知心话,平素书信来往倾吐心声。

1959年,姐姐得了严重的心脏病,被迫休学养病。家里请了中医治疗,高大娘不仅每天熬药,还看着她吃完后才离开。夜间,大娘负责侍候她的一切,甚至包括端尿盆。可惜,天不永年,姐姐病情突变,就病故在高大爷、大娘的炕头上。高大爷和大娘坚持不让搬出去,大娘把姐姐抱到怀里,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大爷和大娘给她洗脸,梳头,穿上新衣裳,随即燃香,烧纸,送闺女上路。

看到大爷和大娘把自己的孩子当成亲闺女发送,公公和婆婆不自觉地给大爷和大娘下跪磕头,说:“大哥大嫂,我对不起您啊!俺老家河北省的风俗是人病危时得赶紧搬出去,不能死在别人家,否则不吉利和晦气。”高大爷还按当地风俗,给她找了阴亲,办了丧事。尔后,每逢春节、清明等节气,高大娘在路边摆上姐姐爱吃的石榴、梨和熟鸡蛋等供品,点香、烧纸,借以怀念“女儿”。

1964年,84岁的老公公年老多病,病情危急,处于生死门槛上。公公怕连累房东,早与木材公司领导请示过,同意在爷爷咽气时,机关派人把他搬到木材货场的木板房内。高法奎大爷得知后,大发雷霆,强行拦下说:“洪震老弟,人在外工作不容易,谁手里也掌握不了生死簿,生死要顺其自然。我们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兄弟,都是吃公家饭的,好歹也是干部,别计较那么多,在我家出殡就行。”高大爷决然把自己炕上铺的席揭下来,用箔和薄木板片在院内搭了灵棚,高大爷的家人和我的家人一起守灵。高杜村的群众得知后,也纷纷前来帮忙。机关领导和同志们来吊唁时,看到高杜村群众这种义薄云天的举止,都深为感动。

我的丈夫赵学华曾娶过妻子,因妇科病也死于高法奎大爷家。按农村习俗,有父母健在,年轻人去世必须当日出殡。她的丧事也是高大爷同他的家人一起帮忙操办的,征得女方娘家的意见,就埋到高大爷家的自留地里。

几年内,相继三位亲人离去,而且都病逝在高法奎大爷家,虽然大爷不说,但按农村老传统,老风俗,那些“不吉利”“倒霉”等字眼,却时常笼罩在公公家人的心头,全家人都深切地感激高大爷一家人的宽容大度。

俗话说:“黄鼠狼子单咬有病的鸡。”倒霉事又让我们家碰上了。“文革”期间,公公被打成历史反革命,经常被揪斗,家人也受牵连,整天提心吊胆。公公被折腾的腿脚肿得很粗,脸也浮肿,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婆婆吓得一听到敲门声就哆嗦。公公每被揪去批斗时,高大娘就陪我婆婆一起在家等候,她俩做好饭,烧好水,等公公回来后洗洗腿脚,吃上点热乎饭,暖暖身子,也暖暖心。有时,饭在锅里热了好几回,公公还回不来,高大娘就陪我婆婆去路边等候,直到看到人影,才一起回家再热饭菜。

家人的温暖,给了公公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这个曾转战南北的老地下工作者,眼含热泪不知说什么好,喃喃了半天,只说了一句:“老嫂似母啊!” 

落实政策时,我公公的“历史反革命”无法取证,幸亏他的一位老领导,落实了政策,平了反,给他写了证明,才还以公道,有了清白的结论。

1973年,经高法奎大爷介绍,我与赵学华结婚。婚后,在高杜大队父老乡亲们的帮助下,我们盖起了五间砖瓦房,从此,扎根高杜,安居乐业。

大恩不言谢。高法奎大爷,您这恩太大了,俺不说声谢谢,天地良心不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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