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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糖果三十一刚迁到房台上时许家小学就临时安在大街

黄河口晚刊 2013-06-19 17:54 大字
作者糖果

(三十一)

刚迁到房台上时,许家小学就临时安在大街上的大队院里,后来,在许家和吴家之间建起了新校,才搬了过去。课桌是学校里统一购置的,坐的凳子却要自己从家里带。胜利卫生院离许家有二里多路远,我们每天要来回八趟,早自习,上午课,下午课,晚自习。那时候村里还没通上电,晚自习我们都是点煤油灯,烟熏火燎的,照得墙壁上人猿泰山那样大的人影子。大部分的小学都不上夜校,但我们校长坚持要上,坚持每天晚上放学后送我们公社里的那些孩子回家,感动得我们的家长们不行。巧的是,校长的儿子小名就叫校,比我小两岁,和我妹妹都在二年级,但我们的教室是一个。因为教室少,一、三年级在一个教室里,二、四年级在一个教室里,五年级因为是毕业班,享受特殊待遇,单独一间教室。我们二、四年级说上语文都上语文,说上算术都上算术,老师自然也是一个。老师来上课的时候,一般是先让四年级的预习,他先给二年级的讲课,然后布置下作业让二年级的做,再讲我们四年级的课。而其实,我们很少真去预习自己的课,大部分的时候都把二年级的课也听了。二年级的那帮小家伙也有不少偷听我们四年级的课的,算术可能听不懂,至少语文是没啥问题的。

转学到许家,糖果遇到的最大问题还是课本不一样,教学进度不一致。在南请户,我连小数点是啥都不知道,在这儿,已经进行到小数的乘除法了。在南请户,我在班里从来就没考过第二,不是一根扁担,就是扁担一根,没有谁敢在学习成绩上和我试活,所以他们才老揍我。刚到许家小学的头两个月,我的考试成绩还是第一,是倒数第一,因为那一阵儿我的算术基本就是零分。这种落差,这种失落感,我不知道你体会过没有,反正我从此学会了沿着墙根低着头走路。我也不记得后来是怎么赶上去的,反正到寒假的时候,我就赶到班里的中游了。到学四则运算的时候,这个管子进水,那个管子放水,什么时候池子里能灌满,什么时候能放完之类的,就是我的强项了,我又可以名列前三了。

应当说,糖果的语文成绩一直是很不错的。一是我记忆力好,不敢说过目成诵,反正遇到自己感兴趣的句子看过一般就忘不了。我在垦利一中当语文老师的时候,讲《荷塘月色》、《为了忘却的纪念》那些课文时,一般不用带课本进教室。二是我读书在同龄人中算多的。那时候纸就不多,带字的纸更少,讨稀到本小说,那真叫得上如饥似渴,吃书一样。有一次,我借到了上下两本的《说岳全传》,主人说,看可以,但只能看一后晌,第二天一大早就得还给他。那后晌,正好崔医生值夜班,没回宋家庄住,我不能让人家陪我照一后晌的灯吧。咋办?卫生院的门诊和药房那儿倒是长明灯,可那儿经常有救死扶伤的事发生,经常血淋淋的,我一到后晌从那儿走就头皮发麻,好像有啥东西要突然炸开了一样。可没办法啊,只有那儿能让我看完那两本《说岳全传》。于是,糖果就提着心、吊着胆、咬着牙、瞪着眼,在医院的走廊里看了整整一后晌。第三,就是我在许家小学里遇到了一位好语文老师。他叫刘月良,高高的个头,老婆子一样常年扎紧着裤腿角子。

我们一升入五年级,刘老师就来了许家小学,教我们语文。之前,四年级的语文是哪位老师教的,我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可见刘老师在我心目中的影响和地位。79年,许家小学四年级有二十多个学生,但是升入五年级的,一共六个人,除了糖果之外,张耀新、李秋亭、解素明、张瑞美、李翠兰。在我们之前的那一级,只有四个人,全部考到社中去了。这就是许家小学升社中的升学率在全公社最高的根本原因。人们都说李校长招多,这就是他的高招之一。具体办法就是,一到四年级,学生们该怎么升级怎么升级,但是升五年级不行,必须严格考试,严格把关,然后只让极少数有把握第二年考上社中的学生升入五年级,而那大多数没把握的就只能蹲在四年级,这样就从根子上杜绝了他们可能对学校升学率产生的影响。注重抓主要矛盾,善于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高吧!没有辜负李校长的良苦用心,80年,我们六人也全部考上了胜利社中,又是个百分百的升学率。

刘月良老师是自己来学校的,一辆破洋车子带着全部的家当,那时我估计他已经六十岁左右了。隐隐约约地听说,他是老私塾先生,后来被打成右派,刚刚摘了帽,落实了政策,让他重新回到学校里来教书。整整一年,一直到我离开许家小学,我没见任何人来看过他,老婆孩子、亲戚朋友,一个也没有。他自己做饭,自己洗衣缝衣,常年用根黑毛线把裤腿角扎得紧紧的,脚上穿一双黑色的布鞋。刘老师的家好像是垦利县城附近的,但也几乎没见过他离开学校出去。

我被刘老师第一次震了,是他在给我们上的第一节语文课上,现场做了一首小诗,写在黑板上,送给我们六个人。那是一首七绝,诗是这样写的:

七九秋光耀新亭,

维山维岭素鲜明。

兰香竹翠呈瑞美,

望化扬鞭攀高峰。

然后告诉我们,诗里的化,就是四化,四个现代化。阿的神哦,真能这么妙,这么高,这么绝嘛!那是糖果第一次直接地感受到了文字的魅力,后来我喜欢读书,高中选文科,大学上中文系,毕业后当语文老师,再后来当文字秘书,平时还喜欢在报刊上弄点小豆腐块,又至于现在写《南展区》,这一切的一切,起源都在于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刘月良老师的那首七绝,是刘老师让我认识了文字,喜欢上了文字。

至于糖果的真实名字,你去找吧!只要你不弱智,不是瞎子,就不用问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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