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军新锐 离离：平实的诗句说出很深的痛□杨光祖
陇军新锐
离离：平实的诗句说出很深的痛
读离离的诗，就知道她的内心是多么的丰富而斑斓。她是有诗歌天赋的，一出手就在诗歌的道上。
最初读她的诗集《旧时的天空》，到最近读她的《离歌》，我有一种安静的感动。她的诗，总是有一种东西，让读者欲罢不能，难以割舍。
诗人高平如是说：“离离善于用坦诚地诉说表达深沉的感受，但她并不直说；她能用明朗的语言包裹含蓄的思想，每一首诗即使写到最后也不‘卒章显其志\’，点出所谓的主题，它们经常是戛然而止，形成无尾之尾，达到余音绕梁、余味无穷的效果。这真是一种本事，也是她的风格。”诗人汤养宗评论她的诗歌：“离离能用很平实的语气说出心头很深的痛。她文字间的关联域不是在句子中作怪，而是打通内心生活的大路与小道并按住它们复杂的脉息。”
老子说：“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写作，其实也就是一个“损之又损”的过程，是一个“见道”的历程。六朝山水画家宗炳“澄怀观道”，庄子“唯道集虚”，皆为经验之谈，不可小视。我一直以为，写作，本来是自己的，属于一己之内心。但关键是这个“内心”如何找见。
离离的《祭父贴》角度新奇得让人无法卒读，读着它，你似乎能感受到她的疼痛。开篇即说：“最近我很难过，唯一能想到的亲人就是你。/可你在深土里，那年我们一起动手把你埋了。/我很后悔。现在。/也许你试过很多种方式，想重新活过来。/要是选择植物，你一定能高出自己大半截了。/可你坟头的草，长高的那些都被村里的傻子割了。/我刚刚从田边走过，每年的庄稼哥哥都收了。/他说你也不在其中。”第一次读如此的祭父诗，你不得不佩服一个女诗人的慧心深情。我甚至从这首诗里感觉到一丝恐惧，是我作为一位读者的恐惧。离离对自己的父亲的爱，是那么深厚而执著，“我给你斟满了酒，今天是你的生日/你一定要喝一口，我把它们全洒在你的坟头/ 那一层土就湿了，父亲，我真的很难过”。
她的《母亲》《一个孤独老人的下午》《他们终于分开了》《父亲的熟人》《橘子》，感情的真挚里，还透着一种特别的东西，似乎是孤独、寂寞，还有一丝绝望，那种深深的疼，可能是女儿之于父亲特有的吧？《还是爱》：“外公到死都没有爱上外婆，所以他们/一个被埋在南山，一个在北山后/每年清明，我和母亲翻过两次/山，才可以分别见到他们/并见证他们还在分离，永不相好”。离离的诗歌，写尽了乡村的真情，也写尽了乡村的尴尬，那些普通人的生活“是一朵朴素的泥巴被风拽着”。《农民田秀玲》《外婆》《我难过的》《哥哥去外地》等诗，可以说是乡村写真，无意识中，离离也是在创作史诗，一种解构大历史后的日常历史。“他慢慢离开，他的咳嗽声里/有巨大的孤独”（《水或者别的》）。
离离的更多的诗，直接进入自己的“内心”，不经过任何媒介。她的诗歌似乎就是X光，我们从中可以清晰看见她波动的情绪，她的心灵轨迹，她的痛，她的爱。《比我更孤单的》《这些还不够》《自白书》《时间之手》等都是呈现心迹的佳作。卡夫卡说：“写作就是把自己心中的一切都敞开，直到不能再敞开为止。写作也就是绝对的坦白，没有丝毫的隐瞒，也就是把整个身心都贯注在里面。”卡夫卡说的“一切敞开”，不是毫无遮拦地敞开，这个敞开，必须是一种艺术的敞开，也就是它必须具备“有意味的形式”。离离的诗歌，在这方面做了很多努力，她的诗的余味也正在这里。她毕竟是英文专业的大学毕业生，多年教授英语，通过对欧美诗歌的直接阅读，她从中得到了很多滋养，她的眼界之奇特，这也是一个原因吧？“如今，它们都不在了/春风再次传来冰雪融化的声音”（《水龙头》）。
离离还很年轻，但情感似乎过于早熟。她似乎总在努力地与时光作斗争，不断地回溯她的童年，她的过去。人生之途的片段情感，对她似乎都那么沉重。总体上看，她的诗歌题材略显单调，如果能从小我走向大我，她的诗歌还会有极大的发展空间。在诗在技术层面亦觉得变化不多。当然，那种元气，那种生命的律动，却是很多诗人都没有的。那种对生命的体悟，对人生的直觉，除了自己的天赋之外，通渭这片土地给了她许多许多。她的诗，其实就是她生命的流露，或者准确地说，是她生命的私语，是她的年轮。离离的诗需要安静地阅读，需要一个氛围。她是用“心”在写作，阅读她的人也需要用“心”。
离离：女，原名李丽，1978年生，通渭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2013年参加诗刊社第29届青春诗会，并入选“甘肃诗歌八骏”，甘肃省委宣传部“四个一批”人才。已在《人民文学》《诗刊》《星星》《飞天》等几十家刊物发表诗歌作品700多首。获甘肃省第七届敦煌文艺奖、第三届黄河文学奖、2013年《诗刊》年度青年诗歌奖。出版诗集《旧时的天空》《离歌》。现在通渭县文联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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