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鹿麓看山
【百花】鹿麓看山
□ 李志成
鹿麓看山
鹿麓山，以传说中曾有鹿的群居而得名。位于通渭县寺子乡境内。初次登临，恨不能再生几双眼睛，容我左右前后，慢慢去看。
看树。沐日月精华、山川灵气，树木竞相轩邈，且种类繁多，以林海作比，不为过分。偶尔一股山风有意掠过，随着风之步履而荡起一路涛声。风拂身爽，涛荡神怡。林里流连，但见古木参天，枝杈交横。日光只得自缝隙泻于石上，经叶子过滤，也绿生生的了，真以为毛茸茸的苔藓就是它幻化的。各色花草，树林护着恣意开放，不理会游人或喜悦或惊异的窥视。鸟鸣枝上，蝶舞花间，使这原本芬芳的空间更加其乐融融。那是落叶松吧，只觉不解，山下的早已新叶满枝，可峰顶却才拱破芽苞。毕竟是四月了，应该花繁叶茂，在同一片蓝天下，同一方大地上，同一个四月里，为什么不一样地生长呢？难道对于鹿麓山，春天不是从南到北，而是自下而上的吗？我不是松，猜不出是山上的羡慕山下的先长，还是山下的嫉妒山上的后生？当然，树非人，也许就根本没有羡慕与嫉妒之心，是我无端揣测罢了。那是白杨？不，是白桦。都姓白，名字却异，从其挺拔伟岸看，与白杨确实相等。我是第一次看到白桦林的。如果落叶松是伟丈夫，那么白桦树便是秀女子了。尤有奇者，一颗白桦并生四五株主干，形同姊妹，亭亭玉立，摇曳着满树嫩叶，洋溢着青春风采。白桦往往长于巨石上，日久年深，根须盘错着一抔黄土，紧紧抓握着巨石。不知在哪场暴风雨中，谁没有把握好方向，没有站稳脚跟，无可奈何地倒下了，瞧那根须还丝丝缕缕地眷恋着巨石，又有什么用呢？
看云。鹿麓山的云，山里土生土长，仿佛一群活泼泼的孩子，随便出没。山下眺望，云飘浮山间。而步入山间，云却消失了，只有雾迷蒙缭绕，举手就能抓住一团。登临绝顶，雾又变成云，无拘无束地游于脚下了。由此看来，云就是雾，雾就是云，就在于站什么位置从什么角度去观察。如同树是鸟的家园，山呢，是云的家园，怎料天色已晚，我只得在山顶上与云作伴了。云在脚下，禁不住风儿鼓动，头上刚还朗晴的天空，一下便阴沉了，且化作苔叶似的密匝匝雪花，一落石上即刻融化了。雪停了，且西方现出一抹亮丽的晚霞，霞光辉映，刹那间两道彩虹同时悬挂眼前，给这鹿麓山平添了绚丽的光环。记得当时，我恰在鹿麓山顶，而双虹辉映在我的头顶。可惜，不等打开相机，彩虹便消失了，难道美丽的东西都这般地易逝么？我为什么没有把握住这个千载难逢、稍纵即逝的瞬间呢？鹿麓山今后我会再来，但不一定是在四月，而在四月也不一定再有雪有虹且是双虹的了。有些事情若失之交臂，就可能因此而失之一生了。不过，我也应该满足，应该感谢鹿麓山，感谢苍天，让我看到了四月的雪花，四月的双虹，这是平日不敢奢望的，也多少慰藉一下心灵的缺憾。云不管这些，从天空又一大朵一大朵地顺次飘回山间，当聚集到一起，竟是一片云海。刹那间，无数的山峰被覆盖了，而黑夜之海又茫茫地覆盖了云海。那就明天再看吧，青山遮不住，不但看云，更看云中的日出。
看水。水至山下，便有一湾溪水清亮亮地淌向山外，汇入巨流，一直奔向远方的葫芦河。几条小鱼，干脆就是泥鳅吧，摇头摆尾，自由自在，随波逐流而去。我逆流而上，渐走渐高。水不时遇有大石小石，激起涓涓水花。水不平则鸣，带着清泠泠的余韵，腾挪跳跃，无可阻挡。我走的是溪水冲出的崎岖坎坷的路，每一步都不敢掉以轻心。不晓得低头走了有多久，抬头，顿时惊呆了：悬崖峭壁，足有数十米之高。好在前人早已凿出石阶，攀援上去，原来依然是淙淙溪水。峭壁处，溪水的路断绝了。对于溪水，是没有回头路的。在这无路的地方，踏出一条自己的路来。一向柔弱的溪水，毫不犹豫地勇敢向前，至悬崖峭壁的边缘，纵身壮烈地一跃，竟跃出一道雄伟的瀑布，一道世上的奇观！这就是溪水无所畏惧的追求了，走多远总有止步的时候，向前走一步是一步，不在追求中逝去，就在追求中永生！天道酬勤，大自然在冬日里以峭壁为依托，为瀑布造像。好大的冰雕啊，把溪水跃下的瞬间永恒了。虽说已是四月，草长莺飞，可鹿麓山里，冰雕依然，展示着瀑布的雄姿、瀑布的精神！
看山。鹿麓山海拔两千余米，即四五里远近，如果直竖起来，谁人敢上？而鹿麓山我上来了。从山脚下一步步起程，顾不得山高耳鸣，但见每一山有一山的风景、有一山的境界。我不再站在这山瞅那山高了，而一心登临上去，哪怕艰难险阻，直至绝顶，纵目俯视，山与岭接，峰与峦连，百数千数万数，最终只记得无数。莽莽苍苍，如凝固的大海。年年月月，斗转星移，或如骏马奔驰，或如宝塔指天，或如仙人对弈，或如蟠桃飘香……这无数的山无数的石，各以自己的容姿与风流屹立于世。高者自高，不以高而傲；矮者自矮，不以矮而卑。高矮和谐地错落于天地之间。作为鹿麓山抚育大的游子，过去我一直囿于一山一岭的登临。今日领略鹿麓山气度，方晓得鹿麓山的磅礴，地图标示的一笔太轻描淡写了。想古人若先登鹿麓山而不是泰山，当说登鹿麓山而小天下的了。确实，泰山怎能与鹿麓山比高呢？只是先入为主罢了，我想，无论是泰山还是鹿麓山，情感使然。夜色中，我静静地坐在巨石上，下有点点灯光，声声犬吠；上有满天繁星，棋布星罗。此时此刻，赫赫鹿麓山擎举着我，闪闪星辰照耀着我，一时间，只觉思接千载，视通万里，与过去与现在与未来默然心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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