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济南城的三十年
□冷海隐士
我家在齐河,与悠久的济南城隔河相望。
这条河,便是黄河。
小的时候,最喜欢站在村头的河堤上,憧憬地望着对面隐约可见的一幢幢高楼大厦。尤其是到了夜晚,那灯光连成一片,似是与天相接,折射出一座文化名城的磅礴气场。在那个年代,济南对我来说,也只不过是海市蜃楼,我只能怀揣着亲近之心,观而思之,近却远之。
在我儿时的记忆中,济南这座城市太远了。
每逢尿床时,父母便打趣一句,说是差点儿冲着下了泺口(济南一地名),由此可见当时在老一辈人心里,这区区二十几公里的路程,是何等的遥远。每每听到村里有谁去过济南,或者刚从济南回来,那他必定会被全村人羡慕,纷纷缠着他,想听他讲一讲在这座大城市的见闻。
于是乎,什么时候能进趟省城,成了种在我儿时心中的一颗梦想的种子。
在我16岁的时候,梦想变成了现实。
但却那么残酷。
我们家种了两亩菜园,为了卖个好价钱,母亲天天骑着自行车驮去济南各个市场上售卖。到了周末,我便成了母亲的帮手,半夜12点便起床,开始将蔬菜装袋,绑在自行车后面,然后我和母亲顶着夜色,通过颠簸的北店子浮桥,艰难地蹬着破旧而沉重的自行车,朝济南前行着。
那时我还很瘦弱,负重之下,硬是靠着将身体朝前弓着,才勉强维持住重心,不让自行车前轮将我撅起来。路途很漫长,跟唐僧取经一样,我又累又困,几次差点儿就摔进右边的灌溉渠。
我们需要三四个小时才能到达济南。
我和母亲卖过菜的地方很多,像无影山、大金庄、吴家堡等等,济南的十几个集市或者市场上,都留有母亲的汗水和脚步。卖完菜后,我们还要去干货市场上批发几百斤的花生和瓜子,带回到家里的集市上去卖。几次下来,我身体有些吃不消了,便开始向母亲闹罢工,或者要求她给买好吃的,母亲也不生气,但是很抠门,有一回我让她买条炸鱼犒劳一下我,她去问了下价格,硬是没舍得买。我耍起了小性,丢下自行车扬长而去,母亲硬是一个人将两辆各载重近200斤的自行车,从济南推着回了家。那时,已经是深夜了。
现在想想,母亲那时有多无奈?
那路太远了!
为了供我和弟弟读书,母亲在家与济南之间的道路上,那辆破旧的自行车,一骑就是20年。青丝变白发,脸上起皱纹。渐渐地她已不再年轻,但我们家通往济南的路,却越修越新,越修越通畅了。
人在变,事变迁,济南却仍旧是济南。
当周围的乡亲们,都买了摩托车、机动三轮车等先进的交通工具时,我母亲仍旧是骑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她把所有的钱都省了下来,用于给我和弟弟交学费了。那天夜里,我听到母亲哭得很伤心,她说作为母亲,她没有让自己的孩子有好吃的好喝的,跟他们一起过穷日子,她发誓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我和弟弟好好读书……
事实上,她做到了。
很多人的孩子一上完初中,就被父母送到县城或者济南去打工赚钱了。有人开始对着贫穷的父母指手画脚,甚至冷嘲热讽。母亲只是继续默默地蹬着她的自行车,驮着满满的蔬菜和货物,艰难地往返于家与济南之间。她知道,那条路很长,很长……
时过境迁,父母如今已是满头白发,我和弟弟也都学业有成,小有成就了。弟弟在济南买了房子,建立了幸福的家庭。省城还是省城,济南还是济南,现在,开上车,从我家到济南,只需要20分钟。
但我知道,这20分钟,父母却足足走了20多年。
如今的我们,在尽情地享受着济南这座大城市带给我们的繁华和便利之时,切莫忘记,曾经有一代一代伟大的父母们,为了拉近我们与它的距离,付出了多少汗水,多少青春……
(冷海隐士,本名魏忠山,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齐河县人。2009年成为专职作家,鲁迅文学院网络文学班第七届、第九届学员。出版作品有《一号保镖》系列、《特种保镖》等。迄今创作长篇小说十余部,总计2000余万字,作品累计人气逾30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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