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亲戚,走亲戚

过了年初一就开始走亲戚，年年如此，家家如此。

小时侯走亲戚那是名副其实地“走”，没有轿车，没有拖拉机，就连自行车也不是家家都有，十里地八里地，大人孩子说说笑笑，一会儿就到了。通往临村的乡间小道上，走亲戚的人络绎不绝，大人提着兜或挎着“馍馍篮子”，里面无非是“果子”（点心）、酒、馍馍、年糕、炸鱼之类。孩子们破棉袄外面罩着新褂子，戴着簇新的帽子，跑前跑后，非常兴奋。快到村子，亲戚在村口袖着手候着呢，一阵欢声笑语，接过兜提着一起回家。

过年家里都备着有肉，稍好的家庭还会准备鸡和鱼，自己舍不得吃，是专门伺候亲戚的。男人们坐在八仙桌旁喝茶抽烟，女人们到灶间拾掇饭菜。饭菜端上桌，男人喝酒，谈天说地，小酒盅端在手里，吱咂有声。女人在旁边伺候着，拉些家常。孩子们风卷残云般狂吃一阵，拍拍滚圆的小肚子，跑到门外去放炮仗。孩子们玩得欢快，大人们喝得酣畅。也不喝什么好酒，高粱酒、地瓜干酒，酒足饭饱，男人醉眼朦胧，开始说些不着天不着地的话；女人们唧唧喳喳把一年的体己话都说透了；只有孩子们还没玩够，不知道疯到哪里去了。

打道回府，最精彩的夺兜大戏上演了。 “留下那包果子，留下那瓶酒！ ”“留下了，留下了！ ”一方坚决要留，一方死活不肯，从屋里拉扯到院子，再从院子吵嚷到大门外，果子扯碎了，酒瓶盒子撕裂了，有时兜带子都会扯断。经过一番打仗似的较量，该留的留下，不该留的带走，一场夺兜争执才算平息。过年走亲戚，拉拉扯扯中蕴着亲情，吵吵嚷嚷中含着温情，让人感觉春节后的寒风很温暖。

如今走亲戚，基本上都是开轿车、三轮车、摩托车，最怂也骑自行车，迅捷的代步工具让人们不再满足于一天只走一家亲戚，开着轿车一圈下来，所有的亲戚基本上都走到了。买上一方便袋东西，一扔，说几句话，就走人。不用担心夺兜，也没人给你夺兜。即便坐下来喝酒，满桌的鸡鸭鱼肉，也动不几筷子。不用小盅子喝酒，改用杯子，灌了满肚子的酒，却总喝不出几十年前的那种气氛。

□孙德奎 （齐河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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