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叽嘎嘎鸡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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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乃明
鸡公车也叫独轮车,全木头制成。关于它的得名,有人说是因为形状有点像鸡公,也有人说是因为推起来发出“叽嘎叽嘎”的声音像公鸡打鸣。一辆鸡公车能载三四百斤货物,擅长驾驶者甚至能载七八百斤,是过去农村运送生产、生活资料的主要运输工具。
我家的鸡公车是爷爷添置的。当年爷爷田无一亩、房无一间,靠租田和租房子维持生计。一家人辛勤劳作、精打细算,总算有了一点结余,爷爷首先想到的就是添置一辆鸡公车。那时家里有鸡公车可不简单,既神气又风光。买回没几年,爷爷就早逝了,鸡公车传给了父亲。
什邡是著名的晒烟之乡,生产队种有很多烟。每到卖烟的季节,社员们都会把每捆50斤的烟捆子送到收购站去。那时一般是用人担,每人担两捆。而父亲为了多挣工分,用鸡公车一次推四捆,挣的工分是别人的两倍。但由于推鸡公车走得慢,所以每次回来都比别人迟。每年交公粮时,父亲也是用鸡公车推着到粮站。父亲就像一头牛,双肩前倾,双脚着地,使出浑身的力气,一步一步艰难行进。推着两三百斤的粮食,来回将近20公里,父亲肩上勒着麻绳编织的背带,头上用一根谷草捆在额上,防止汗掉入眼睛看不清前进的路。
父亲推车时,把车把上麻绳编织的背带放在肩上,两头挂在车把上,迈开八字脚,身体向前倾,两手握把用力向前推,鸡公车就“叽叽嘎嘎”很听话地向前滚去,那有节奏的乐声久久回响在田野里。天黑了,父亲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吃完饭后,父亲还要对鸡公车进行检查和维修,然后才倒在床上。母亲这时会拿出白酒,给父亲磨出血泡的肩上、背上搽酒,活血化瘀。剧烈的疼痛,父亲没有叫出声来,只是默默地忍受着。夜里,雷鸣般的鼾声从破旧的老屋里传出来,回荡在寂静的夜空。
最让我忘不掉的是有一年冬天,父亲到山上去用大米换洋芋种。凌晨5点过,父亲就早早起床了,要去30公里外的红白场,全部都是上坡路。母亲早早生火做饭,临走时,给父亲做了几个小麦馍馍,用菜叶包着,路上好吃。母亲流着眼泪,心疼父亲。父亲头也不回,推着那辆鸡公车,消失在黑夜中,只留下“叽嘎叽嘎”的声音。
父亲走了,母亲一个人照顾我们弟兄姊妹。扳着指头计算着时间,3天左右,母亲知道父亲应该回来了,就叫我们去大路上接。当远处传来鸡公车那“叽叽嘎嘎”的声音时,我们都很兴奋,因为父亲每次回来都会带回水果糖给我们。含着父亲用汗水换来的糖果,我们感觉非常幸福。母亲高兴地回到厨房,做一顿好菜好饭端上桌,拿出平时舍不得吃的花生,给父亲倒一杯白酒,望着父亲狼吞虎咽的样子,流下了泪水。而那时不懂事的我们,却只知道和父亲抢花生吃。
农闲了,父亲就推着鸡公车去赶场,把家里的鸡蛋和蔬菜拿到禾丰场或金轮场去卖,换回猪肉,全家人打牙祭。去的时候,我就在前面拉车,弟弟跟随在我们后面。回来时,蔬菜卖完了,我和弟弟就坐在鸡公车两边,插上我们用报纸做的风车,父亲推着我们,好高兴。旋转的风车,加上鸡公车“叽叽嘎嘎”的叫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父亲一脸幸福。
我年轻时推鸡公车,常常把车推倒,逗得邻居们哈哈大笑。后来在父亲的言传身教下,终于学会了推鸡公车,对此我感触颇深:驾驭“鸡公车”平坦前进时,如沐春风;如遇危险,需沉着冷静,把握时机,方能化险为夷……起落无常的人生不也是如此吗?一路有坎坷、有坦途、有酸涩、有甘甜,这一切,都需要自己好好把握!
改革开放后,农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鸡公车再也派不上用场了。父亲将它收拾好,放在堆柴禾的空屋里。后来家里修新房,弟弟将已经虫蛀的鸡公车当柴烧了。为此,父亲叹息说:“那几年,鸡公车给我们全家挣了很多,不然哪有钱供你们读书啊?现在你们却把它烧了,唉……”
如今交通发达,鸡公车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但父亲辛苦推车的画面还深深地留在我的脑海里,那悠扬的“叽叽嘎嘎”的声音,就像一首歌,飘荡在寂静的乡村。田埂之上,薄雾之中,一阵“叽叽嘎嘎”的声响,那便是鸡公车的节奏,伴随着人和车的轻松律动,由远而近,由近而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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