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鸡子、肥鸡母

达州晚报 2021-10-21 09:10 大字

方言与识字庞雨，现供职于宣汉县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年过知非，喜欢读书，喜欢码字。作品散见于网络、纸媒。

四川人喜欢打麻将，朋友聚会往往要邀约四人以上，至少要凑一桌麻将。林文询在《成都人·民风嗜麻》里说：“成都人本来就是在麻将声里出生、成长、泡大的嘛。”打麻将，一般要带彩头。彩头大，是赌博；一点小彩头，是娱乐。上桌前，有人拍拍钱兜：我今天是干鸡子发霞。干鸡子，实指包里没钱，引申为穷乏困窘。发霞，指天边出现彩霞，农谚有“早上发霞，等水烧茶；晚上发霞，干死蜞蚂”之说，引申为霞光现好运来，打麻将要赢钱。

车辐《锦城旧事》第二章，“这个县城平时也没有什么闹热可看，纵有也不屑于去看，如魏大肚子私设法庭枪毙小偷、干鸡子之类。”页边有曾智中、黄尚军的注释：“干鸡子：乞丐，穷光蛋。”车辐笔下的干鸡子，所指如注，较为特定，但意思却与现在四川人常说的干鸡子相差无几。

鸡子，在古语中有时指小鸡。《说文解字》注雏曰：“鸡子也。”段玉裁《说文解字注》云：“鸡子，鸡之小者也。”有时指鸡蛋。张衡《浑天仪》有言：“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中黄，孤居于内，天大而地小。天表里有水，天之包地，犹壳之裹黄。”在四川方言里，鸡子既不指小鸡，也不指鸡蛋，而是指鸡。四川人喜欢在一些家禽名称后加“子”，如鸡子、鸭子、兔子、羊子等。

干鸡子，或许源于一种烹饪方法。鸡的吃法很多：炖鸡最为家常，炒鸡、麻辣鸡、白斩鸡也经常遇到，做鸡淖颇为麻烦动手者较少。不管那种做法，鸡肉都滋滋润润、油水四溢、香气扑鼻。还有一种吃法：烘鸡或腊鸡。冬腊月，将打扫干净的鸡抹上盐、佐料，或置柴火上方、或悬通风处，任其烘干、吹干，需时煮好切块即可食，虽鸡香更炽，但肉质干涩，缺乏油水。烘鸡或腊鸡又称干鸡、干鸡子，由干鸡子之油水少而引申出囊中羞涩、手头空乏之意，亦有可能。

干鸡子，重在干。干单用，在方言里也常指没钱。车辐《锦城旧事》第九章，“只说是这两天干得可以，吃豆瓣酱下饭已有三四天了。”页边有曾智中、黄尚军的注释：“干（gān）：没有钱用。”

与干鸡子相对的是：肥鸡母。娱乐麻将结束，虽是小输赢，几位朋友却要对对账。输了的说：手气霉，输惨了。赢了的不但不同情，还要戏谑：你是肥鸡母，该多输点。鸡子中鸡母本就比鸡公肥，再加上一个肥，就是肥上加肥，指人钱柜丰盈、手头宽裕。

干鸡子，常用于自况，即使要指称他人，也很少当面出口。肥鸡母，多用于夸赞别人，一般不会自言自说。四川人区别使用这两个方言词，仿佛一幅鲜活的“不称己富，不言他穷”图景，深得处世圆融之个中三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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