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达园旧主人 ——清代著名骈文家吴鼒
□秦德著
从全椒县城宝林桥南端沿襄河至县制药厂西围墙一带,其居民区名曰“吴家花园”,不知就里的人对此称谓甚感好奇,因为现在早已看不到当年花园的影子。然而200余年前,这里确是一座大花园,花园名“达园”,是清代全椒规模宏大、构思精巧的私家园林,主人乃吴鼒,花园为其退闲之所。吴鼒(1755—1821),字山尊,号抑庵,清嘉庆四年进士,善书能画,工骈体文。著《夕葵书屋集》《清画家诗史》《墨林今话》《耕砚田斋笔记》《画传编韵》《昭代尺牍小传》等传世,其作品《吴学士集》收录于《清代稿钞本》中。历官编修、左右春坊庶子、广西乡试主考、翰林院侍读学士。后主讲扬州紫阳、梅花两书院,主编《八旗诗》,敕编《高宗实录》。
“达园”二字石刻横额,在园的大门之横楣上,是清代桐城派散文大家姚鼐所书。园内建有竹平安馆、白云红日水边楼、绿树野屋、登白萍舫、春草闲房、小白鹭洲、秋水廊、悦柏亭、桂阿、在水一方亭、待鹤径诸胜迹名景。清末大臣、学者袁昶有《吴山尊学士宅诗》,描写吴家花园。诗云:
词客幽居营水北,至今小白鹭名洲。
十年翠栝供樵客,九月黄花笑剩秋。
合架绳桥跨城郭,应围竹蕝断溪流。
白云红日俱堪恋,丙舍怜予煎百忧。
从袁诗可知,吴学士居所为白云红日水边楼。园内有绳索便桥,连通襄滨;有翠竹掩映,斯为雅境。然咸丰年遭兵燹,吴家花园许多东西,都被驻城清兵将领掳走,仅存姚鼐“步岐亭韵诗”石刻二方。
园主吴鼒,安徽全椒人。七岁时即能诗文,12岁为诸生冠首,23岁获选拔贡入国子监,游镇江焦山作“听潮歌”,丹徒人王文治惊服其才,结为忘年交。
乾隆四十三年(公元1778年)应廷试朝考受业于大兴人朱筠门下。一次游玩扬州,巧遇扬州知州伊秉绶主盟扬州诗坛,会集文士在平山堂饮酒赋诗,吴鼒不请自入,索纸笔,顷刻间成诗数十韵。坐中客大为倾倒,请吴鼒入席高会。
他32岁时中乡试副榜,再拜体仁阁大学士朱珪为师,悉心钻研学业五、六年,乾隆五十七年中举。
七年后,考中嘉庆四年(公元1799年)进士,选为庶吉士。嘉庆帝曾向朱珪问及新科进士,朱首先荐举吴鼒。朱珪曾经告诉别人说:我亲手取的进士中,经学得鲍桂星,词章得吴鼒。
嘉庆二十一年,吴鼒出任广西乡试主考,物色了一批人才,受到嘉庆皇帝的器重,委派他编修《八旗诗》,纂修《高宗实录》,皆为当时佳本。
一日,嘉庆帝于偏殿召集文臣撰写“褒忠祠碑文”,吴鼒站在殿下片刻立就,嘉庆大喜,提升他为侍读学士。为官十载,经他手所撰写的文告,无不超越时人,就是体仁阁大学士朱珪奉命撰写的文字,亦多半出自吴鼒之手。
吴鼒不仅诗文好,而且知识广博,他遍览经籍,对佛学也有钻研,平生无遗学。他治学崇尚实际而鄙薄考据,擅长骈文。诗有盛唐法度:宏深如张说,峭幽如杜牧,初仿晚唐,终归韩愈。特别五言长古浩翰无涯,气魄最大,每作必有新意,不落陈俗。吴鼒还工书善画,书法有唐代虞世南、褚遂良的俊逸之气,画具黄山谷的神韵。休官后,他寓居扬州西园,主讲“紫阳”、“梅花”书院,能成为他的学生,在当时是士子的一大幸事。
闲暇时,吴鼒好收藏、揣摩宋元古籍珍本,并亲自校勘影印。
其所藏的珍本有《韩非子》、《晏子春秋》、《玉海》、《文苑英华》诸种。他还与志同道合者搜辑《全上古八代文》,校定《全唐文》,又辑录齐焘、洪亮吉、吴锡麟、刘星炜、袁枚、孙星衍、孔广森、曾燠八人的文章为《清代八家四六文》刊刻行世。
然而,吴鼒对自己的著作要求极其苛刻,生平常说;“字不可上石,文不可上木。”自己的著作从不拿出来刊印。门人刘逢禄、费廷瑛觉得湮没可惜,录编了他的诗文20余卷。
晚年,吴鼒退居全椒襄河边,筑“达园”颐养其间。
道光元年(公元1821年)吴鼒病逝。去世后,有《夕葵书屋诗文集》版梓,可惜咸丰年间为兵火所毁。后来,他的女婿薛春黎(袁昶的岳父)重新整理吴鼒的旧稿,鲍康刊定《抑庵遗诗》,薛春黎的弟弟、同科进士薛时雨与梁肇煌共同收集编订《吴学士文集》(文四卷、诗五卷,光绪八年即1882年由江宁藩署开雕),这样,吴鼒的诗文总算没有全部散佚(今马鞍山市太白楼有吴鼒的楹联刻于立柱上)。
值得一提的是,以诗文名重当时的乡贤吴鼒,旧版《辞源》曾有专条介绍,他曾独创一词体——“一萼红体”。吴鼒晚年寄居扬州,朋友汪剑潭在瘦西湖上设酒为他祝六十寿诞,并挑选小曲《一萼红》为祝寿曲。吴鼒感主人盛情,遂以《一萼红》调填词,积久遂多,几年下来,居然有百首之多。故曰《百萼红词》,门人梓以行世。一萼红体每首一百零八字,今录其《一萼红·伤池荷》一阙,以供体味:
叹西风,竟不曾驱暑,专送水边红。流眄情长,当歌声咽,花候如此匆匆。记曾傍,朝霞采采,诧前度,旧侣各西东。缘尽牵衣,味如饮蘖,心逐飘蓬。生小鸳鸯作伴,怪今晨睡醒,绛雪无踪。愁起开初,怜生断后,知我情为谁钟。止留得,千茎惨绿,怕今夜,滴碎雨濛濛。何况绵绵远道,梦也难通。
词意缠绵,伤不自胜。据说吴鼒这首词是为一个叫徐桐的侍女所作。徐桐十二三岁,聪明伶俐,深受吴鼒喜爱。吴鼒有病服当归、芍药,徐桐说:“芍药是药,何不园中看花去”,闻者叹其语妙。时人认为吴鼒先生的《伤池荷》,是为徐桐而感发。
吴鼒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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