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造一个汉字】(二)
○蒋林
我思我在
有一个人,唉,怎么说他好呢?他现在是不好了,落马了。我这一说,你大概是明白点了吧?好,就说他当年在定远工作的时候。他是恢复高考之后的首届中文系学生,从了政、有文化的;他大概也对此地这有点名气的所谓“三sang”之说不太满意,毕竟是地方首脑嘛,怎么能容忍对所辖之地有不敬之词呢?有一次,外地来客,又说到sang的事情,他对客人凝眸沉思良久,之后,悠然开口,说:我们定远的这三sang,很久以来都被大家说简单了,说半句,漏半句——我们定远人干活sang,是无私奉献干活sang;我们定远人喝酒sang,是朋友来了喝酒sang;我们定远人打架sang嘛,是见义勇为打架sang!言毕,稍顷,满堂喝彩。这人画龙点睛、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让莽鲁变得理性,让难听变得体面,让浅妄和愚庸瞬间提升了境界。依我看,好!
虽然他“出事”了,但在重释定远人“三sang”含义这一点上,我永远都肯定他。
问题是,这么好的一个读音,却一直没有相应的汉字来展现它的面目。
县志例举方言词语,用的是个“丧”字,取的是去声,但这不是拉郎配吗?丧钟、丧失、丧气、丧魂落魄、丧心病狂、丧权辱国,哪一个字面也不是咱这个sang的意思,完全是驴唇。也有地方上的文人写文章时绕不开使用这个经典方言,以“棒”字来指代sang的意思,显然是狭隘了。我还看到有人写的小说里用“上”字替代sang字,听起来怪怪的,就像是个大舌头。至于网络上使用的“桑”字,在我看来毫无道理,不谈。邻县全椒人吴敬梓写的《儒林外史》,里面收有定远的另外一个经典方言“韶道”(话多,谝能意)一词,虽是难得,算是殊荣,但搜遍这本生活气息浓郁、人物形象出彩的近邻大著,本乡本土俚语实在是稀罕得紧,特别是找不到一听就能会意的sang字,终是让人不免生憾。清代咸丰、同治、光绪年间,淮河沿岸的文艺界曾有“怀诗、寿字、定文章”的美誉,这定文章的代表人物就是定远人方浚颐、方浚师和方浚益这“方氏三兄弟”(见民国23年安徽通志馆版《安徽通志稿·人物传》),而方氏三兄弟所著皆属文人诗文,料市井方言极难入诗入文,当也不见那个sang字(我曾专门拜会定远文史专家熊明陶先生,就其通读方氏兄弟存世遗作所见,是否含有定远方言及sang字线索进行请教,熊明陶先生认真答曰:倒是真没见过)。而定远方言里,像诮驳(缺德意)、搭僵(难办、难讲话意)、砸蛋(糟糕意)、噎雄(算了,倒霉也认了意)等词语,皆有汉字呈现,且字面意思与字音本意基本吻合,多年来在江淮大地的风中传播,彰显出独特的风味;唯独这一个sang字,在数万汉字里找不到一个恰当外形。经查,《康熙字典》里,与sang音匹配的汉字共15个,读音无论为阴平还是上声或去声,皆无符合定远方言中sang的意思;《新华字典》里,与sang音匹配的汉字共31个,其中的去声读音也与吾意相去甚远。至于万能的搜索引擎,也显得孤陋寡闻,万变不离康熙或新华其宗,绝无吾乡之sang意。
这可如何是好?
一个多少代定远人口口相传的读音,至今,它因没有字形的遮蔽,还在裸体着呀。
“要不,造一个字?”这个声音在体内震荡了一下,吓我一跳。你敢造字?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造“秦”字的嬴政、造“隋”的杨坚、造“曌”字的武则天、造“她”字的刘半农、造“猹”字的鲁迅、造“搞”字的夏衍?你不是。你只是此地一个普通公民,但你有权以文化的名义为乡音做一件合适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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