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话平山堂
这个春天,我于十多年后重游瘦西湖,特意去拜谒了维扬北郭的平山堂。
沈三白在《浮生六记》卷四《浪游记快》中说:“平山堂离城约三四里,行其途有八九里,虽全是人工,而奇思幻想,点缀天然,即阆苑瑶池、琼楼玉宇,谅不过此。”从瘦西湖的南门沿堤岸而行,走到湖的尽头,转上一个长长的高阶便到了。平山堂四周茂林修竹,清流激湍,很是幽静,北宋政治家、文学家、时任扬州知府的欧阳修,实在喜欢这个地方,便于此筑堂,流传下来的便有“坐花载月”等典故。
平山堂敞口,面南,阔五间,敞厅正上方悬挂“平山堂”三字横匾,秀逸疏朗,十分耐看。当年欧公坐此堂上,但见“江南诸山,拱揖槛前,若可攀跻”,故取名平山堂。平山堂虽不高大,但名扬海内外,历代题咏的诗词楹联不胜枚数。堂前一副抱柱联先夺人眼目:“衔远山,吞长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送夕阳,迎素月,当春夏之交,草木际天”,此为清代大书法家伊秉绶的集句长联,十分应景。
古扬州有三位“文章太守”,最著名的便是宋代文学史上最早开创一代文风的文坛领袖欧阳修。北宋景祐年间,欧阳修与其交谊甚厚的改革家范仲淹诸人共谋革新,以期惩治社会弊端。“庆历新政”失败后,一代文宗远离权力中心,贬谪滁州时,欧阳修成就其不朽名篇《醉翁亭记》;后改任扬州太守,又让平山堂天下扬名。“坐花载月”说的是夏天来临,邵伯湖里的荷花竞相盛开,花之美如人之好焉能辜负?欧阳公命人采摘沾着露珠的荷,布置在平山堂的周围,与一干文人歌伎玩“击鼓传花”的游戏,陶醉其间,直至夜幕降临,载月而归。堂上另一块“风流宛在”匾上,“流”字少了一点,而“在”字多了一点。仔细揣想,似乎不难理解,欧阳公慧眼识英才,宋代许多文学家、哲学家皆出其门下。他一生不恋官位,不贪厚禄,知扬州府时间虽然短,史上也没有记载多少惊天动地的业绩,但是他为官清廉,忠于职守,光明磊落,对庆历党人无端蒙冤敢于向皇帝直谏,欧阳文忠公的人品与文采可不是“风流宛在”最好的例证么?
平山堂北檐的一联匾额“远山来与此堂平”,叶灵凤激赏一个“来”字。堂上朱漆红柱上还刻有大书家伊秉绶的一副楹联:“过江诸山到此堂下,太守之宴与众宾欢。”朱公纯题平山堂联:“晓起凭栏,六代青山都到眼;晚来对酒,二分明月正当头”,亦为题咏平山堂之佳句。山堂建成后,欧阳修心情大好,一纸快书寄前任太守韩琦:“独平山堂占胜蜀冈,江南诸山一目千里。”
扬州的美名,令诸多朝代的皇帝千里迢迢,亲驾游幸。康熙南巡广陵至平山堂,不仅亲题堂名“平山堂”、“贤守清风”、“澄旷”、“怡情”四额,还乘兴作《平山堂》诗一首。扬州自古有吴头楚尾、江淮名邑之称,物产丰饶,文教昌盛,王安石、方岳、文徵明、吴敬梓、罗聘等都为平山堂留下佳美词章。
谷林堂系苏东坡任扬州知府时为纪念他的老师欧阳修而建,堂名取自苏轼诗句“深谷下窈窕,高林合扶疏”中的“谷林”两字。谷林堂里展示的一幅《争座位帖》,非常引人注目,却原来是苏轼在扬州期间临摹的唐代大书法家颜真卿的作品,此帖系因颜真卿不满权奸的骄横跋扈而写给郭英义的直诤书稿,忠义之气充之于心、赋之于文、形之于书,“字如其人”,《争座位帖》可看作是东坡对自己为官节操的一种告诫。
与平山堂有关的第三位“文章太守”即是前文所说的清代大书法家伊秉绶。这位扬州知府同样腹笥丰瞻,诗书超绝,做官不仅兴利除弊,还爱民如子,民间流传的故事很多。某年扬州水灾,伊知府深入一线,“饥咽脱粟饭,渴饮浊流水”,与百姓同甘共苦,民众无不称颂。他老家宁化城墙坍塌,他出千金维修。家乡遭遇饥荒,他不仅捐粮救济,还游说富商平价粜粮。他死后,扬州的百姓将他供奉在三贤祠里,和扬州历史上三位名贤太守欧阳修、苏东坡、王士祯并祀。
说平山堂是扬州地理坐标,更是扬州文化、扬州精神的高地,一点不为过。扬州何其有幸,不仅让天下人品啧先贤们堪为人师的道德文章,逸闻趣事,还能令天下人在欣赏瘦西湖的美景时,一睹当年文人的铮铮风骨。
□吴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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