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万里罢长淮 辛弃疾经略淮南理念与滁州奠枕楼
贾鸿彬
一
立马淮河岸边，背后的风很硬，脚下的冰也很硬。南岸春的气息悠悠，虽然很弱，辛弃疾还是感受到了，他屹然催马向前，渡过淮河。在楚州（淮安），他和随从稍作打尖，便直奔建康（南京）。1162年（绍兴三十二年）正月十八，辛弃疾到达建康。
上一年九月，金主完颜亮渡过淮河大举南侵，想从采石渡江，遭遇南宋将领虞允文阻杀，惨败后转往扬州。金的辽阳留守完颜雍乘机自立为帝，进据燕京。身在扬州的完颜亮，置后方的混乱于不顾，限令大军三日内必必须渡江。取胜无望的兵将被逼哗变，杀死完颜亮，并派人去南宋议和，大军撤离扬州。
这一年，中原义军突起，气势如虹，泗州、陈州、顺昌、邓州等地被起义军占领。二十一岁的辛弃疾也聚集了两千人，加入耿京领导的山东河北忠义军。由于他少有文名，耿京令他担任掌书记。完颜雍在燕京站稳脚跟后，一面安抚百姓，大赦天下，瓦解义军；一面征调大军，各个击破，剿杀义军。中原的一些义军，随即溃败。耿京所部，面对形势严峻。辛弃疾献计耿京，应当归附南宋政府，改编为南宋政府的正规军，以便长期抗金。这才有了1162年早春的建康之行。
宋高宗赵构因为前方督师，此时依然住在建康，他接见了辛弃疾，同意接纳义军南归，并授予耿京“检校少保”的官衔，还正式任命他为太平军节度使。辛弃疾等人也都一并给于官衔。前途一片光明，辛弃疾彻夜北返。走到海州（今江苏东海县），有消息传来，耿京已被手下叛将张安国所杀，忠义军溃散。辛弃疾怒火熊熊，当即组织五十人，闯过几万人的敌营，来到济州，把叛徒张安国擒获，并振臂高呼，大宋的十万军马就要杀来，大家快快起义反正。驻军中原本很多都是耿京部下，一万余人当即起而反正。辛弃疾带着他们，押着叛徒，杀开一条血路，渡过淮河，一路南向，直达建康。这一次往返，辛弃疾有没有路过滁州，已无法考证，但他领略了淮南山水，目睹了遍地疮痍。叛徒张安国最后被押到杭州，审判后斩首。许多年后辛弃疾“壮岁旌旗拥万夫”的词句，就是回忆这段峥嵘岁月的。
辛弃疾惊人的勇敢和果断，使他名重一时。高宗赵构任命他为江阴签判，从此开始了他在南宋的仕宦生涯，这时他才二十三岁，可谓少年得志，意气奋发。而令辛弃疾想不到的是，做了三十六年皇帝的赵构感到厌倦了。到了五月，他传位给过继儿子赵昚。
赵昚是为孝宗，是南宋最有作为的皇帝，在即位后的第二个月，即颁布手谕，召主战派老将张浚入朝任枢密使，共商恢复河山的大计。他并且接受史浩的建议，下诏为名将岳飞冤狱平反，追复其原官，赦还岳飞被流放的家属。除此之外，赵昚还逐渐开始为被贬谪和罢免的主战派大臣平反复官。他重用主战派，积极备战，改变了赵构在位时对金的屈服政策。辛弃疾眼睛为之一亮。
张浚主张立刻北伐，身为宰相的史浩则认为，张浚虽有中兴之心，却无中兴之才，可谓志大才疏，仓促出兵必不能胜。绍兴三十一年金兵南侵，淮南涂炭，至今尚未恢复。现在南宋又兵弱将庸，主动出兵是冒险之举，固守淮河以南，恢复淮南，卧薪尝胆，静观金人之变，再决定是否北伐。年轻气盛的辛弃疾上书张浚，根据自己对局势的分析，建议对金人要分兵攻击。张浚回复“某只受一方之命，此事恐不能主之。”1163年（隆兴元年）4月，赵昚绕过三省与枢密院，直接向张浚和诸将下达了北伐的诏令。5月，张浚都督江淮军马渡淮北伐，派濠州（今安徽凤阳）李显忠出击，先后收复了灵璧（今安徽灵璧县）、虹县（今安徽泗县）、泗州（今江苏盱眙县东北）等地，继而又攻占了宿州（今安徽宿州）。接着赵昚任命李显忠为淮南京东河北招讨使，邵宏渊为副使。但邵耻居李下，向张浚表示拒绝接受李显忠的节制。而张浚则迁就了邵宏渊的要求。之后李显忠与邵宏渊在宿州府库赏赐的问题上产生纠纷，当时南宋军队都是吃饱拿足的骄兵悍将，一经挑唆，人心立刻浮动。
金军左副元帅纥石烈志宁亲自率兵来攻，先被李显忠击退，后又调兵前来。但此时的邵宏渊按兵不动，还企图动摇军心，有些参战的将领还带兵临阵脱逃。李显忠孤军奋战，一木难支，只好趁着夜色撤离宿州。金军乘势掩杀，宋军在符离（今宿州符离集）大败，士兵和丁夫等十三万人蹂践饥困，死伤无数。兵器粮草全部丢弃，若干年来所积累的军需物资均为敌所虏，北伐惨遭失败。
1164年，金世宗为了达到“以战促和”的目的，发兵南下，先后攻占楚州、濠州、滁州等地，并准备渡江南下。在这种情况下，赵昚同意议和。11月“遣国信所大通事王抃持周葵书如金帅府，请正皇帝号，为叔侄之国”；双方签订协议，改“岁贡”称“岁币”，并将“绍兴和议”商议的银、绢各减五万，为二十万两、匹；宋割唐（今河南唐河）、邓（今河南邓州东）、海（今江苏连云港）、泗（今江苏盱眙北）四州外，再割商（今陕西商县）、秦（今甘肃天水）二州与金。这就是历史上的“隆兴和议”。隆兴和议之后，宋、金两国维持了四十多年的和平。（未完待续）
春潮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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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3月22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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