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的大枣树

滁州日报 2018-11-21 07:54 大字

[摘要] 外婆家的大枣树

□高立海

又到了吃枣子的时节。周末的下午,小区门口来了位卖枣子大嫂,两个杨柳筐子里装满又红又大的枣子,看一眼就馋涎欲滴。大嫂说,大枣是自家树上长的,又脆又甜,想吃自己装一袋,十元二十元,看着给。尝着红红大枣,心里想,这不就像当年外婆家大枣树结的枣吗?吃着吃着,感觉有点外婆的味道。

岁月就像缓缓东逝的流水,屈指算来,外婆已经离开我们已经33年了。现在只能依稀记得外婆的样子,中等个头,头发花白,圆圆的脸上,有颗痣。穿着一身粗布灰色衣服,衣服是旧了些,可洗的干干净净。也许是一生磨难,一生过的艰苦,在我的印象和记忆里,外婆是很少有笑容的。在我母亲10岁的时候,外公因病去世了,外婆一个人带着母亲,相依为命,艰难度日。后来,外婆改嫁到一户王姓人家,王家几个儿子对外婆也挺孝顺,在外婆笫二个丈夫去世后,外婆一个人住在一间草屋里。草屋后院有五六棵枣树,每棵枣树都有两层小楼高。枣树开花的时候,大老远就能闻到枣花儿香。到了结枣时候,左邻右舍孩子后,眼巴巴瞅着树上枣儿,有的用石头去砸,有的用棍棒去打。外婆看到后,总是去劝孩子们:“小馋猫,枣子还没红呢,等长大长红了,奶奶给你们打枣吃。”一夜秋风过后,大枣树下落了不少枣子。外婆起得早,把落下的枣子捡起来,自己舍不得吃,分给左邻右舍的孩子们。清楚地记得每次捡的枣子,都要给我留一点。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我在定远县观寺初中读书,学校离外婆家大约一里多路,时不时到外婆家吃中午饭。在枣子成熟时节,外婆总是从小木箱里抓几十个枣子,放进我书包里。外婆对我说,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从枣树上打下的这点枣子带上,饿了时候,吃几个,又解渴又挡饿。

在观寺初级中学读书的3年时间里,每年都能吃到外婆家的大枣。后来,我考入藕塘高中,到外婆家次数少了许多,但是,每到枣子成熟时节,外婆总是给我留下一些大枣。有一年深秋,外婆特意带上五六斤大枣,走了10多里路,赶到我家里。她对妈妈说:“小海喜欢吃枣子,我带了些来,让他带到学校去吃。”回去的路上,外婆淋了雨,感冒发烧好几天。我知道后,心里难受好一阵子。因为家里贫困,在藕塘高中读书两年里,吃了上顿饭愁下顿饭,外婆把从牙键里省下的几斤粮票,给了妈妈,让我在学校用。外婆经常唠叨,孩子正是长身体的年龄,吃不饱咋能行呢。外婆专门缝制了一个布口袋,把每天的锅巴装在里面,装满了就托人捎到我家里。每次吃着外婆捎来的锅巴,心里温暖又酸酸的。现在想起来,总是觉得自己从没有给外婆做过什么,而外婆时时刻刻在为自己着想。

春去春回,花开花落。高中毕业后,为了改变家庭贫困,东拼西凑,买了辆自行车卖冰棒。天越热冰棒卖得越好。有一次,我到外婆村子里去卖冰棒,大老远就瞅见外婆坐在大枣树下乘凉,我从小木箱里拿出两根冰棒递到外婆手里,外婆说啥也不肯接。她对我说,自己年岁大了,牙也不好,不能吃冰棒。其实我心里清楚,这是外婆舍不得吃我的冰棒啊!坐在大枣树下,外婆自言自语说,这些枣树跟外婆一样,也老了,今年开的花少多了,秋天也结不了几个枣了。说着说着,外婆又抬头看了看这几棵大枣树,没了言语。1982年深秋的一天,我穿上军装。妈妈担心外婆因为我当兵而感伤,就把这事儿瞒了下来。我到了部队一个月后,外婆才知道我去当兵了。后来听妈妈说,外婆知道我当兵走了,当天淌了不少眼泪。外婆一个劲地唠叨,怎么不让我见见孩子啊,木箱里还有几把大枣没给孩子哩。

当兵第二年的春天,外婆心脏病突发,离开了我们。爸爸妈妈担心我知道后,影响学习训练,一直没有对我说。这一年年底,探亲回家才知道外婆去世了。我来到外婆墓地,墓地上已长满青草,点上一柱香,跪在墓前,在心里对外婆说,外孙在队伍上一定好好工作,争取以优异成绩,报答您的恩情。从外婆墓地回到外婆村庄,已经不见那几棵大枣树了。二表兄告诉我,因为兴修水利,村庄集体搬迁,枣树也被砍伐了。我听了,有几许失望。二表兄说,要是大枣树还在,还能结枣哩。

什么叫乡愁,对于我来说,那几棵又高又大的枣树,就是我的乡愁。如今,每年清明节给外婆上坟,总是来到当年大枣树的地方,看上一眼,思绪一番。在那里,仿佛又见我少年的欢笑;在那里,仿佛又见外婆的身影;在那里,仿佛又见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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