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木何日再成林

神奇八桂

探寻古树7

本报记者 罗劲松 文/图

“独木成林”是榕树特有的一种生态现象——树形奇伟的大榕树，在生长过程中不断从枝干上发出气根，扎入土壤，形成柱干，以支撑自己庞大的身躯。日久天长，密密麻麻的枝干、气根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丛林。

在广西，最有名的“独木成林”景观，当属宁明县明江镇洞廊村一棵年岁高达1700余年的高山榕，其荫盖面积宽达20余亩。然而，2013年横扫广西南部的“海燕”台风，却让这棵古榕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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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毁林的台风

最早见到洞廊村的“独木成林”，是在5年前。当时，正在主编一个“广西古树”专版的笔者，收到宁明县一位通讯员发来的当地那棵高山榕的图片。图片中，一群孩子正在一片茂密的榕树林里嬉戏。树林中，粗壮的枝干密密麻麻纠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犹如一片茂密的丛林。从此，心里便留了个念想——找机会一定要去亲眼见识一下“独木成林”。

2015年春分时节，肩负“探寻古树”采访任务的笔者，踏上前往宁明探访“独木成林”的旅程。在纷飞的细雨中，由县城乘车前往明江镇。车行不过8公里，远远便看到路边一块指示牌上写着：“独木成林”由此去。于是，下车沿小路步行。来到洞廊小学门前时，伴着校园里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一片榕树的绿荫出现在眼前——显然，那就是“独木成林”了！

快步奔到树林前，眼前的景象却让笔者愣住了——印象中那片茂密的榕树林，竟然变成了一片“残林”——靠近学校一侧，一棵老榕树和它发出的10多根气根还在支撑着一小片“树林”；靠近村庄一侧的情景，却是一片狼藉：倒伏的老树根，横躺在草地里；折断的残枝，光秃秃立在地面上……

传说中奇妙的“独木成林”，怎么竟变成了这样一幅凄惨的景象！

正在附近小河边打捞水草的村民老周和笔者谈起“独木成林”的遭遇时，喟然长叹：“唉，都是前年11月间那场‘海燕\’台风造的孽！我活了50多岁，没见过那么猛的风！当时我正在家里，只听村头这边‘轰隆\’一声巨响。开头还以为是谁家的屋被刮倒了。后来听到有人喊，才知道是‘独木成林\’遭了殃！原来，这片榕树林占地20多亩啊，现在只剩下那边五六亩了。”

谈起“独木成林”曾经的风光，老周不禁两眼放光——早在清代，“洞廊古榕”就是宁明著名一景。据《宁明县志》记载，生长在洞廊村村头的这棵高山榕，树龄达1700多年。在上千年的生长历程中，这棵大榕树的主干和枝干不断发出气根，“母生子，子生孙”，粗壮的气根多达80余根。最粗壮的主干，胸径宽达4.71米。其他几根枝干，胸径也粗达2米多。

在村里老人们讲述的故事里，这棵古榕为仙女下凡所栽，是壮家人的守护神。每年“三月三”，远近乡邻都要汇聚到树林里，载歌载舞。宁明县城的居民节假日也喜欢结伴来到林中，踏青烧烤。

“可是，自从‘独木成林\’遭台风毁损后，这里就没有歌声了。城里的亲戚也不愿再来村子里游玩，说是看见被毁的林子就伤心。”老周摇头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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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新颖的课堂

在“独木成林”残存的林地里，笔者看到一块巨大的鹅卵石，光滑的石头上刻有“大榕树课堂”几个鲜红的大字。谈起“大榕树课堂”的来历，老周又大发感慨——

浓荫密布、风景优美的“独木成林”，是洞廊村村民平时聚会议事、休闲聊天的好地方，平时有事没事，大家都喜欢聚集到这个地方来。

5年前，明江镇政府根据上级指示，开办起宣传党和政府方针政策、普及科学种植技术的课堂。原本要求村干部和村民都要集中到镇里去上课，大家来回奔波，既不方便又影响生产。

后来，物色新的讲课地点的干部相中了洞廊村的“独木成林”。这里交通方便、风景优美，而且原本就是村民们乐于聚集的场所。

于是，在“独木成林”旁开设课堂。一个形象的称呼也随之而出——“大榕树课堂”。

来自南宁、崇左等地的农业科技专家和宁明当地的“土专家”“田秀才”“专业户”“山歌王”，相继来到榕树林里，为村民们授课、传经，表演节目。村民们从此不用出村，就能满足求知、求技、求美、求乐的文化需求。

在崇左等地推广开来的“大榕树课堂”这一新生事物，很快引起媒体的关注，报纸、电视纷纷报道。2010年9月，洞廊村“大榕树课堂”的先进经验还登上了《人民日报》，并被中宣部、自治区党委宣传部列入学习型党组织建设活动典型教案。2014年6月，“大榕树课堂”实体化建设项目被确定为我区文化精品项目。

谈起“大榕树课堂”的实际效果，老周也颇多感慨：“村里做过一个统计：一年下来，我们洞廊‘大榕树课堂\’上了不下100多堂课。现在，我们洞廊村已经成了宁明县超级水稻和蔬菜、甜玉米、四季豆、马铃薯的科学种植核心区，周边村屯的人经常要到我们这里来学习种植技术哩！”

笔者将话题扯回到“独木成林”。老周抚摸着身边一根折断的气根感叹道：“怪我们没有把它保护好啊！其实，早在2007年4月间，这棵老榕树就出过事：当时天空无风无雨，老榕树上3根粗壮的侧枝突然‘砰\’地一下折断了。当时，大家心里都感到十分可惜，一些老人还赶来在树脚下烧香，求老天保佑这棵千年古树平安。当时，县里特地从南宁请了林业专家来村里查看。专家说，洞廊村的‘独木成林\’是他见到过的最大的榕树。当时，专家提醒我们要及时清理古榕的朽枝，对气根要经常培土，帮助它生长。这些话没有引起太多重视。结果，等到‘海燕\’台风刮来时，‘独木成林\’终于遭了大灾！”

叹息之间，又来到洞廊小学旁边幸存的那棵古榕树下。这棵树龄达560多年的古榕，虽然尚未成林，却也气势不凡。须六七个成人才能合抱的主干依靠着七八根粗壮的气根，如巨人般巍然挺立。其中，一根粗壮的侧枝在一条条气根的支撑下，犹如一条巨龙，横贴地面蜿蜒伸出数十米，越过了村口一条道路，似乎立志要在周边再造一片“独木成林”奇景。

“独木成林”奇景何时才能在洞廊村再现？也许，再过一百年；也许，还要等上数百年……

离别洞廊村时，小学校园里又传来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笔者心中忽有所感：“大榕树课堂”的新颖模式令人赞赏。然而，在此后的授课内容中，除了传授种植技术，是不是还应该增设一门课程——如何善待我们身边的一草一木，如何保护我们赖以生存的生态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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