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管“闲事”的沈衍庆??王熙政
沈衍庆(1813-1853)、字槐卿,石台县七都镇七都村西街三元里人,道光十五年进士。他生前的政治地位并不高,也就是个“县(处)级。”在与“粤匪”的战斗中,由于寡不敌众,以身殉国时,年仅四十一岁。基于他生前的为政之德、大敌当前时留给后人的壮烈场面,朝廷给他追赠了一个“观察”的头衔,——大约也就相当于现在的“正厅级”吧。尽管不是爵高位显,《清史稿》上却给他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并且在写到其他官员的时候,多处都要提到他;他被同时代的人誉为名副其实的“循吏”——一个爱民如子、精忠报国的好官。
他究竟好在哪里呢?
仅择《清史稿》和《槐卿遗稿》中记述的几个片段,展示给今天的读者,即可真切地感触到他在为人、处事、做官方面的风格、气度和胸襟;尤其是他的好管“闲事”的品格,会给读者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沈衍庆二十一岁代理江西金溪廉缺时,下乡体察民情,考察民间疾苦,按当时朝廷赋予地方官员的待遇,理应乘马或坐轿,但他却“徒步赴乡,询民疾苦”。在任鄱阳知县期间,不到一年时间,就把“繁难甲通省”老大难县份治成个“官民如父子”的天下。嗣后调任泰和知县时,因为有了前期的经验积累,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内,就把一个盗贼案多发地区的泰和县,治理得“盗绝迹”,还给老百姓一个平和安宁的生产生活环境。从而赢得老百姓普遍由衷的誉称他是“沈老子”。
诚然,“老子”不是好当的,要多为子民百姓多办好事,多办实事。惹上门来的麻烦事要及时摆平;“程序上”明显可以撩开不管的事情,他觉得也应该以“老子”的情怀,时刻为老百姓着想,以最低的办案成本去解决老百姓最为纠结的事。
道光十八年,沈衍庆调任兴国知县不久,就得悉一桩“萧姓争继案(争夺继承人位置的案子)”。但是,这桩案子在他到任之前,已经报到省里,省里又已经批复到府里,由府里直接受理。按常规,像这样的案件,继任的沈衍庆是可以不用管的。然而,沈衍庆却不这么想。他认为,一个社会最底层的老百姓,“上府日久费多,”即使能够获得最为公平的处理,恐怕也是“豆腐盘成猪肉价”,对当事人双方都不会有什么好处,于是决定“就近一讯”。如果在他这个地方确实解决不好,再由当事人按照既定的程序,上府听候处置。他找到当事人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后,当事人当即磕头谢恩,愿意尽快就地了结。通过就近了解案情的起因以及当事人双方的期望值之后,他当即提出了一个“以田租百石一半永存祭产”的方案,使争继双方各得其所,心悦诚服,并且在当地引起强烈的反响,“一邑服其明”。这样一来,一桩久拖不决的案子很快解决;当事人本应后续的诉讼费用全免了;上级官府也没必要为一桩陈年旧案去抓耳挠腮了。
尤其可贵的是,沈衍庆的爱管“闲事”,不仅限于辖区内可以不管的事,更为重要的是,他时刻心忧天下,情系国家生死存亡。当鸦片烟祸肆虐中华的时候,他不仅以其横溢的才华,撰写了痛斥鸦片烟为害之烈、之深的战斗檄文《鸦片烟赋》,在一切富有正义感的文人士子中广为传诵,激起全民的禁烟意识;而且不惧以县职之微,直接给林则徐这样的国家重臣《上大府请罢英夷和议书》。在《和议》书中,他痛陈鸦片烟对国库资财的严重掠夺,对官场风气的严重腐蚀,以及对国民健康的严重危害;他旗帜鲜明地站在主战派一边,如数家珍地列举了从古到今“城下之盟”给国家民族所招致的灭顶之灾,从而形成自己坚决抵制鸦片烟进入中国的主张。沈衍庆进士出身,文人禀赋,但素尚勇武;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好斗”。在当时的情况下,他之所以毫不犹豫地站在主战派一边,是他认为:“能战而后可和”,——只有完全掌握了控制战争局面的主动权,才可以和英夷讲和;否则,只能依据自己的地利优势,团结一致,“依险守御”,并且为此列举了福建、浙江、台湾等多地御敌有方的成功事例,佐证了自己观点的可行性。林则徐对于这份“上书”给予高度评价:“陈义大正。论事明切、严气正性,·……古今之至文哉!”
沈衍庆爱管“闲事”的品格,不是在公堂上说说,在奏折上写写就算完事;而是把天下兴亡的责任担当完全融合于自己的为官实践之中。一次,他在亲自率领数千乡团兵丁援助击退围攻省垣“粤匪”返回泰和的途中,发现被击退的“粤匪”正在攻打鄱阳县城。他这时已经不是鄱阳的“父母官(已卸鄱篆)”了,完全可以借路经过,一走了之;而且部下也纷纷劝阻他,不要惹这个事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加思索地振臂一呼:“鄱民视吾犹父母,忍弃之耶?且吾之赤子,即尔之亲族,忍视其死亡而莫之救耶?”沈衍庆此言一出,所率兵丁无不感奋慷慨,誓死与“粤匪”决一死战。……由于敌众我寡,势力悬殊,在这次不期而遇的鄱阳保卫战中,沈衍庆付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但是,沈衍庆的精神永远不会死。在他曾经任职过的金溪、兴国、鄱阳、泰和一带的广大地区,流传着很多有关他情系百姓、为官清廉、理案神明、儒雅而又勇武的故事。同时代的政要和亲族为之整理的《槐卿遗稿》,是江西财经大学、江西师范学院及其老家石台等方面的学者专家们,研究那个时代为官理政,以及社会经济管理的重要史料。兴国境内,建有沈衍庆专祠,供后人瞻仰凭吊。
注:引文处的内容分别取自《清史稿·人物列传》和《槐卿遗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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