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访一棵树?许承
得闲,从丁桥镇柯冲、石壁、杨西冲、茗山、泉庄、牛山一路漫步,溪头、路边、河岸、山脚、门前,那些穿越了几个世纪,依旧枝繁叶茂的古树,老树,大树,一下子将我带入远古。
《山海经》中提到的不少树,后人从未见过,它们一直活在传说中。建木,仿佛古代的电话,神仙可通过建木与凡人通话。联想到《天仙配》中那株开口说话的槐荫树,我猜建木就是乡村多见的老槐树。柯村的老槐树好像一直在对我们微笑。不死树,人食之可长生不死,也可使死者复活。看《山海经》插图,不死树像极了我在茗山发现的超级大柳树。扶桑树,传说是由两棵巨大的相互支撑的大桑树所组成的。在独龙村,一株雌雄相拥的老侧柏,满足了我对扶桑的幻想。《庄子·逍遥游》中有记,在楚国的南部有一种树叫冥灵,以五百年为春,以五百年为秋。走入丁桥村,只见一棵气质不凡的大树孑然立于旷野之中,枝如华盖。村民介绍,这是重阳木,论其年岁,差不多是“清朝遗老”。又说,以虔诚之心拥抱重阳木,可祛病去灾,增寿延年。《诗经·庸风·定之方中》上说:“树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榛、栗、椅、桐、梓、漆,分别为六种树。其中,最为常见的应该算“桐”。含有“桐”字的树中,最为人们熟悉的乃梧桐与泡桐。神话中,凤凰非梧桐不栖,伏羲还将梧桐木做成古琴。由青阳县城去往陵阳镇的203省道两边站满了梧桐,每到金秋,恍若金光大道。而我更喜欢泡桐。单位门口就有一棵大泡桐树。那么高大的树,开出的花却是淡紫,淡淡的恰到好处,出世而又不张扬。一簇簇泡桐花,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团结活泼,在微风中摇曳,仿佛春天的风铃。在丁桥泉庄偶遇一位老奶奶,正坐在泡桐树下择菜,孙子在一旁玩耍。大家夸她的孙子长得机灵而壮实,老人乐呵呵地说,现在生活条件好呀,小孩子比泡桐树长得还快。书上说,泡桐树有生长极快的特点,花还可做饲料、肥料,叶、花、果、树皮均可制药,叶片可净化空气。怪不得,在丁桥工业园区,我看到了不少泡桐树。
路边那些高大的厂房标识丁桥是个偏重于工业制造的乡镇。记忆里,上世纪九十年代,“春天的故事”进入谷雨节气,丁桥镇独龙村通过煤炭开采和水泥生产,成为当时全县乃至池州地区唯一的“亿元村”,甚至开通了省会合肥直达独龙的公交班线,创造了那个年代人们津津乐道的神话。领头书写“亿元村”神话的独龙村党支部书记吴毛团已去世多年,丁桥人的创业精神不减当年,像村庄里愈长愈神气的老树。随着国家产业政策的调整,乘科学发展东风,丁桥很快走出粗放式经济,如今,已拥有新能源产业、铸造及铜材加工、非金属新材料及轻工机械产业4个工业园区,一边发展工业文明,一边建设美丽乡村。
多古树、老树的乡村,必是懂得惜福的。
汪曾祺被打成“右派”后曾经到西山种树,在石多土少的山头用镢头刨坑。他在《紫穗槐》中写道:“那真是玩了命。一早,就上山,带两个干馒头、一块大腌萝卜。顿顿吃大腌萝卜,这不是个事。这已经是秋天了,山上的酸枣熟了,我们摘酸枣吃。草里有蝈蝈,烧蝈蝈吃!蝈蝈得烧三尾的,腹大,多子。一会儿就能捉半土筐。点一把火,把蝈蝈往火里一倒,劈劈剥剥,熟了。咬一口大腌萝卜,嚼半个烧蝈蝈,就馒头,香啊。人不管走到哪一步,总得找点乐子,想一点办法,老是愁眉苦脸的,干吗呢!”一个人在特别倒霉的时候,写出的文字还是很放松,很有味儿,还带点幽默,我猜,非草木之心不能。因为草木精神总是蓬勃向上的。
在丁桥牛山村,有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妇人,与儿子相依为命。儿子是个残疾人,什么也做不了,全靠母亲伺候。他们家屋西边有一棵老枣树,枝叶茂盛,树皮斑驳,年月的沧桑留下了深痕,显得老而弥坚。那年秋天,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瘦小的老太正在门前洗衣晾衣,布满老年斑的两只手,五指粗大。儿子坐在轮椅上看小说。门前的竹篱笆爬满五角星花,月季花、洗澡花、鸡冠花、太阳花,各自笑眯眯地陪着母子二人平凡度日。扶贫干部说:这位老人实在难得,对于扶贫物资从不贪多,多次拒绝送上门的救济,说是家里粮食已经够吃了,还是先紧其他贫困户吧!不少作家写过枣树,给我印象深刻的是鲁迅的《秋夜》、废名的《枣》、郁达夫《故都的秋》,它们都是民国枝头的枣。牛山村的这棵老枣树,活在新时代中国的美好乡村,在我眼里,分明是一位坚强、乐观、感恩的农村老太。
每次下乡来丁桥,情不自禁,都会挤出时间去牛山拜访老枣树和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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