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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车上成都

四川日报 2015-07-03 10:07 大字

冯庆川

当太阳收敛起最后一丝余光,天老爷把它黑色的帏幔哆哆嗦嗦地抖落下来的时候,我搭乘的一辆老式解放牌大货车,刚好停在新津县城外大桥口上,粘满泥浆点的路牌上一边指着邛崃,一边指着新津、成都。这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末,一个暑假周末的黄昏,其时我还是一个系着红领巾,懵懵懂懂的同学少年。

那个年代是纯粹的计划经济,一些紧缺的物资都要凭票供应。五花八门的肉票、油票、布票、糖票花花绿绿地补缀着苍白的生活。除国家实行的一些凭票供应外,还有一些地方供应紧俏物资的部门也制订自己的计划票,要想获得这些供应特权,还得“走后门”,谁骑上一辆上海产的“凤凰”、“永久”牌的自行车,那就是令人羡慕的奢侈品了。我三舅当时在成都无缝钢管厂工作,虽在科室做外文翻译,但老气横秋的知识分子就是搞不到一辆自行车,来信让我妈帮忙买一辆“凤凰”牌的自行车。刚好我们的邻居在五金公司上班,近水楼台先得月,送张供车票给我们买了辆车。车到手了,但总不能把自行车骑上成都吧,于是又托熟人找到了从五通桥盐厂往成都送盐巴的货车司机,让我成了随车的自行车押车人。那时的乐山开往成都要七八个小时,我坐在货车的车厢上,躺在盐巴麻袋中,软软的麻袋像沙发一样,倒也觉得舒服。那时的公路全是碎石路面,免不了一路颠簸,我只顾欣赏一路风光,只觉得外面的世界真是精彩。“嘎”的一声车停住了,司机从驾驶室的踏板上引颈张望:“小兄弟,我要先到邛崃有点事,你下来骑车进成都吧。”啊!我如梦初醒,一头雾水。怎么这样呢,不是说好到成都么?那络腮胡司机已不容我分说,站到车厢后接我卸下来的自行车,拍拍我的肩膀说:“小兄弟,慢慢骑吧”。我欲哭无泪望着那扬起烟尘的大货车绝尘而去,再望新津大桥对面,刚好有一棵绿荫蔽日的老黄桷树,树下有一个自行车修理铺,溅起的黄泥巴糊满了木板房的墙面,但“补胎、打气”那几个字还依稀可见。我在这里给新车打满气,就在朦朦夜色中形影孤单地往成都方向奔去。我紧靠公路边骑行,路两旁的桉树像陌生的路人冷漠地看着我左右扭动的骑姿,偶尔有掉落的叶片在稀疏的路灯间飘舞,像飞蛾扑火一样悲悯。那时夜行的车辆很少,路上静悄悄的,我其实巴不得有辆车来往,一是有车灯把路面照得雪亮,二是汽车的马达轰鸣声会打破夜的寂静,给我壮胆。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双流”的路牌,却是一个岔路口。

正当我不知往左往右的时候,背后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铃声,我扭头一看,是一个穿着大背带劳动裤,套着大翻领白衬衫的女工模样的人。我看那模样就有了信任感,忙鼓起勇气喊:“嬢嬢,到成都咋个走?”那个女工马上跨下车来,惊奇地打量我,她已听出了我的外地口声,便责怪说:“你啷个晚上还一个人骑一部新车赶路,你父母晓得么?”我怯生生地说:“是搭汽车往成都给我舅舅送车去,没想到司机叫我在新津下了车。”她扬了一扬头,齐耳的短发甩来甩去,爽快地说:“跟到我走,我要到盐市口”。我一听盐市口,就乐了,因为盐市口,离我外婆住的红星中路不远了。我心头一阵狂喜,庆幸遇上了成都好人。一前一后,两辆自行车就在朦胧的夜光中默默地前行,只听得车轮摩擦在地面上发出“唰唰”的声音。那女工在前面还不时把铃铛拨得像吧啷鼓一样,似在提醒我不要离她太远了。在簇桥的一个小摊上,那个善良的女工还买了一瓶玻璃瓶装的汽水让我解渴,我至今还记得她问我要红色还是绿色的汽水。过簇桥,穿红牌楼,进老南门,七拐八拐,就到了盐市口,地标建筑邮政局的大门还敞开着,人进人出,灯光明亮。那女工帮我招呼了一辆乖巧玲珑的“英雄”牌三轮电动车,替我付了1角2分钱的车费,叫司机把我带到红星中路,然后她拍了拍我的座凳,用满是怜爱的成都口音说“小弟娃儿,以后不要一个人骑车上成都了!”

没等我说句感激的话,她的背影就利索地消失在盐市口的梧桐树荫中,只留下夜空中一串悦耳的铃声。我怔怔地望着那女工消失在远处,只望见树荫在夜光中曳动,倏地,在新津桥头下车时委屈、惊恐,在碎石公路上骑车的慌张、压抑,全都化成泪水从眼睛里冲出来了。夜色中,大城市成都的路灯像天女散花一样挥洒出一圈圈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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