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丢的是尊严，他们丢的是形象” “被城管欺负厅官”事后反省：不值
成都商报首席记者 牛亚皓 发自三亚
12月4日，65岁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黑龙江记者站原站长毕国昌，通过微信公众号发文称其作为“厅官”，在三亚海边游泳时自行车和衣物被城管没收，致其身穿裤头徒步至三亚市政府维权，受到巨大羞辱。7日，三亚市政府微博称对责任人停职检查；疑似被停职的城管人员发公开信称“小城管惹不起大厅官”。8日，官方有关人员登门向毕国昌道歉。11日，有微信公号发出监控视频截图，称毕国昌说谎，中途打车回家、拿相机。事件一波三折，成为舆论热点。
“现在事件刚刚平息，我也在反省。”12月29日晚，毕国昌在其三亚家中接受成都商报记者（以下简称记者）采访时说，如此维权实属无奈。
谈影响
“以前晚上要去溜达 现在不了”
记者：现在再来看这件事，你有什么感慨？
毕国昌：这是我经历的极特殊的一件事。网上说我这个事叫“毕国昌事件”。换一个城市都不会出现这种事情，我就像在异国他乡，很荒唐。
记者：为何采用这种方式来维权？
毕国昌：我本身到这儿来，就是为了养病。根本没想到要个衣服会拖那么长时间，我很生气，山东人的牛脾气被激起来了，这样维权实属无奈。通过这件事，我意识到为什么很多人遇到这种事情放弃维权，弄不起啊。
记者：以后遇到类似的事，还会出头吗？
毕国昌：我就别惹麻烦了。我本来是在这儿当候鸟养病的，别一下气死。我自己也在反省，管那么多事儿干嘛，管不好，也生气，我现在肝还疼。
记者：是害怕什么吗？
毕国昌：怕我倒不怕。我倒觉得这样，不值。因为这个事儿搭进去，我也没有这个境界。要说担心怎么不担心，我老婆还因为这件事和我吵了一架。我又不是租房，今天租这儿明天换那儿，因为这个事把房子卖了也不现实。我以前晚上要出去溜达，现在不出去了。我就尽量躲避一点。
谈隐瞒
“光写‘想要维权\’肯定不行”
记者：对于网上公布的监控视频截图，你怎么看？
毕国昌：对此我保留意见，不说了。我当时说，（这是）继续滥用公权力，欺负一个候鸟。这不能改变对我人格侮辱的事实。不管我打不打车，都是四个小时。
记者：打车和回家的细节为何隐瞒？
毕国昌：光写“我想要维权”肯定不行吧，就回家拿个相机再走过去；我又饿，回家吃点东西、喝点水。我脖子上套个游泳圈，游泳圈上有个塑料瓶，我把手机和零钱放在塑料瓶里，所以有钱打车，手机是个老手机，拍照不行。
记者：有评论说，此事之所以引起关注，是因为你的“厅官”身份。
毕国昌：我这个事儿最先发在自己博客上，没有任何反应。我给了那个微信公众号，他写了个编者按，加了个“厅官”，就这样了。我也不好说啥，毕竟我是找人家帮忙。我退休了，不是厅官了；我连个记者都不是，记者证都作废了。
记者：“小城管惹不起大厅官”那篇文章也很有意思。
毕国昌：我只是一个65岁的退休老人，是个外地的候鸟，我除了个儿大（身高1.86米），哪儿都不大。登门道歉那天，那两位城管还给我鞠了个躬，说：“毕老，因为我们工作的不当给您带来的不便请您多多包涵。”我当时一听就乐了，这话怎么像在酒桌上说的啊。我当时就问他俩，你们既然能写出“小城管惹不起大厅官”那样有文采的文章，那你们给我背背城管执法程序的流程。然后他俩就不吱声了。
记者：有评论说此事双方虽有几轮较量，但没有赢家。
毕国昌：我丢的是尊严，他们丢的是形象。
谈三亚
“旅游岛应该优雅一些”
记者：发生的这些事是不是和你的职业经历和性格都有关系？
毕国昌：是的，职业习惯，30多年的职业病。另外，跟山东人的性格也有关。最重要的，我觉得这里面还有一个深层次的大背景。
记者：什么背景？
毕国昌：我很遗憾，这件事发生在三亚，感觉就是过河拆桥。我最早来三亚是在1989年，当时中央台的崔永元等策划了一个“重唱创业歌”的长篇录音通讯报道，我被调过去。我当年5月到了海南，印象很深，当时三亚湾围着木头栅栏，三亚就像个村庄。现在三亚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硬件发展很快，而思想和政策水平等是否能匹配？
人们的收入水平提高后，距离不再是阻碍人们候鸟式生活的障碍。2002年我又来到三亚，当时挺好的地段房价只要一两千元一平方米，就觉得应该买房子。很多东北人都过来买了。我是2006年买的房，4000元一平方米，也是为养老，过一种候鸟式的生活。
记者：你对“候鸟”这个标签很敏感？
毕国昌：外地人大量涌入，三亚旅游房地产发展很快，但也带来了问题：城市压力增大，基础配套设施跟不上，物价明显上涨。当地一些人不干了，我听说有人声称要“让东北人滚出三亚”。东北人有没有问题？当然有，但我觉得旅游岛应该优雅一些，来的都是客。我这个事情，从他们对待我的态度来看，都反映了这个大的背景。不过我相信，将来这个问题会得到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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