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年前那场戏
公元前595年,孙叔敖离世,优孟还活着。一个活人,突发奇想,破天荒地要去扮演一个死人,必有蹊跷之处,必有无奈之处,必有智慧之处。这场戏让廉吏孙叔敖的形象,从历史深处走来,洒落着一地的光辉,生动、传神、饱满。在这里,“廉”被定型,如淮河之水,孕育着一代又一代帝王将相的理想,似江淮大地上的五谷杂粮,喂养着一代又一代庶民百姓的向往。
孙叔敖是官,而且是不小的官,官拜楚国令尹。令尹,即宰相。拜相时,孙叔敖相貌平平,“突秃,长左,轩较之下”(《荀子·非相》)。这位个头不高,左臂略长,头发稀少之人,少年时,勇杀两头蛇而德播草野,青年时带领族人、仆人与当地乡邻,在江淮之间“决期思之水而灌云雩之野”(《淮南子·人间训》)。孙叔敖兴修的“期思之陂”,早于李冰父子开挖“都江堰”三百多年。楚王闻其贤,拜为令尹。拜相时孙叔敖的“黑、瘦、小”,需熬去多少心血、损伤多少筋骨、经历多少风吹日晒,才能铸造出来!当了官的孙叔敖,整顿吏治、颁布典律、施教导民、发行新币、兴修水利、根治水患、伐陈围郑、奇兵破晋,廉政爱民,辅助楚庄王,在烽火狼烟中,渐成霸业。封赏时,孙叔敖却“为辞不就”。司马迁因此在《史记》中将其列为“循吏第一人”。他的廉政之风,越过大秦的山峰,走进汉代史书,刮过唐宋明清的沟壑,直到今天,仍意味深长。
该说到优孟的那场表演了:孙叔敖已逝多年,一日,楚庄王设酒祝寿,“孙叔敖”竟一如生前到宴会贺寿敬酒,庄王大为惊讶,以为孙叔敖复活了,想再用他为相。当然,孙叔敖没有复生,一切都只是优孟的演技。
优孟出演的这出戏,是煞费心机的,他把握到了最佳的进言时机。据说他遇到孙叔敖正在野外打柴的儿子,与其同往孙叔敖家中,见孙叔敖遗孀及家小无蔽体衣、无隔夜粮,灵魂被“清廉”的火狠狠烤了一次,才有了这一场表演的动机。他想找一件孙叔敖的旧衣裳作道具,这些旧衣早拆补到其妻儿的身上了,他自己随即做了和孙叔敖生前一样的衣服帽子穿戴着,模仿孙叔敖的言谈举止,反复演练一年多后,复至孙叔敖家中,孙叔敖的妻儿都许久辨认不出,也就是演技到达活灵活现足以乱真的境界,方才登场!
优孟不可能顶替孙叔敖为相,而楚庄王也未必真的看不破优孟的表演。但仅仅是孙叔敖的形象,就已经像这个“廉”字一样,一旦闪现于眼前,就足以刺入人心,让人不得不去正视。
三天后,优孟托其妻答复楚庄王的邀请:“像孙叔敖那样,做宰相的时候,尽忠尽职,为政廉洁来治理楚国,楚王才得以称霸,如今他死了,他的儿子没有立锥之地,穷得靠打柴来维持生活,如果做楚国宰相像孙叔敖那样,倒不如自杀!”(见《史记·滑稽列传》)这一出精彩绝伦的戏,是对孙叔敖廉吏形象的最好的补充与升华,浓缩成一坛贴着“廉”字标签的老酒,历久弥香,千古流芳。楚庄王受到孙叔敖精神境界的感染,遂将“寝丘四百户”的地方封给了孙叔敖的儿子,用来祭祀故人、供养子孙。
两千多年前的那场戏,是不是史上最传神的一次表演,我们无法定论。但是这场戏,背景是“廉政”的大幕、情节是“廉洁”的鲜花、戏文是“清廉”的颂歌,连戏台都是用大写的“廉”字搭在历史的高处的,触之即发出黄钟大吕之声,这个高度,是后来许多戏曲无法抵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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