亳州牡丹
◎李琳
说起牡丹，便是盛唐的牡丹，是国色天香的牡丹，是武则天也无法奈我何的牡丹。牡丹，是雍容华贵的玉环，回眸一笑，六宫粉黛无颜色，佳人自顾已倾城。说起牡丹，又是洛阳的牡丹，是姚黄魏紫的牡丹，是白居易笔下满城之人皆为狂的牡丹。牡丹，是独占花魁的熙凤，彩绣辉煌，粉面含春自富贵，丹唇未启笑先闻。
而亳州的牡丹，是朴素的牡丹，是无名无姓的牡丹，是乡间村姑清亮亮的脸，笑盈盈的眼，散落在村前屋后，河畔路边，不施朱砂胭脂，大都为素白，只花蕊一簇密密藤黄。寻遍关于亳州牡丹的诗词，只寻得清朝刘开一句：胭脂一抹晚春天，国色园中尚宛然。
其实，我看到的亳州牡丹，只是单层单色，莫说国色，连斗妍也算不上了。种牡丹的人，也不太关心牡丹有几分颜色，关心的是牡丹的根。丹皮，就是牡丹根部的皮，是一味镇静、降温、解热、镇痛的中药。亳州的农人，从来都是把牡丹当作小麦、玉米、大豆一样的农作物，略有不同的是，小麦之类是为了糊口谋生，牡丹芍药之类是为了药用谋商。
也许是因为一千八百年前华佗药圃的灵气，也许是因为“明清小南京”之誉带来的商机，也许是因为中原地区四季分明的气候，也许是因为亳州人骨子里的质朴能干，亳州这些色泽简单的牡丹、芍药、菊花，和亳州人一起走到了全国各地。他们又带回了各地的药材，药材和商人在这座城里不断行走，熙熙攘攘，亳州渐渐成了全国最大的药材集散地。琳琅满目的药材，人头攒动的药行，络绎不绝的药商，随处飘散的药香，是亳州和其他小城不一样的气象。
从单位到女儿小学的路上，会经过一条小巷，路上经常会晾晒不知道名字的药材，不起眼的门脸上还挂着小小的黑板，写着大量收购葛根、板蓝根、丹参的字样。我和女儿是不懂药的，也不认识几味药材，但女儿现在都上了高中，我们仍忘不了这条巷子淡淡的药草香。
每座城市都有它独特的味道，比如广州靓汤的温厚醇和，比如泉州咸粽的扑鼻鲜香，比如长沙豆腐的奇特馥郁，比如海南椰子鸡的四溢清香……而亳州的味道，大概就是这淡然而踏实的药香吧。
这样的春天，是出门游玩的好时节。远方，有武大樱花的云蒸霞蔚，有婺源油菜花的写意渲染，有南京梅花的暗香浮动，更有洛阳牡丹的姹紫嫣红，声动京城。若你无暇远行，就徒步郊外吧，或骑行乡下，便可以看见亳州的牡丹，点点粉白，在平原的新绿里随风摇曳，和小麦一起默默生长，不争而无尤。这是只属于谯郡画卷的一抹清丽，这是只属于华佗故里的一脉绽放，这是只属于药都之春的一节慢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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