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斗鸡
◎陈真
斗鸡是家乡亳州盛行的民俗，一场比赛通常允许两方参与。主人事先相约时间，各自从家里遴选一只“能征善斗”的斗鸡，随便寻一片空地，呼朋唤友前来观战。
大抵因斗鸡生性野蛮，我见小学校长饲养的斗鸡常被罩在笼中，吃喝拉撒睡全在封锁的空间。时不时，校长把斗鸡放出来遛弯，还能看到斗鸡与其他菜鸡的“斗殴”事件。
一日下午，我见空地上聚集许多村民，人群中央，小学校长与老人分抱一只红色和青色斗鸡。怀里的两只斗鸡跃跃欲试，伸着长颈，眼珠里透露出浓浓的杀气。
协商好规定，双方各退两步，放开斗鸡。此时，斗鸡伸直颈部，时刻关注敌方举动。红鸡体形魁梧，结构匀称，青鸡羽毛稀疏，肌肉发达。势均力敌，想来必是一场恶战，围观者情绪亢奋，打赌谁家斗鸡将会获胜。相持阶段，斗鸡高度紧张，相对而立，谁也不敢率先出击，仿佛拳击场上的选手。围观者屏气凝神，静观其变，盯着两只斗鸡。红鸡率先出手，啄下青鸡颈部的几根羽毛。青鸡也不甘示弱，后发制人，啄住红鸡的鸡冠。红鸡痛得跃起半米高，用双爪将青鸡踢倒，赢得观众喝彩。
斗鸡主人瞅准时机，各自抱回，稍事休息。三五分钟后，双方再次撒开。斗鸡恢复集中状态，新一轮的厮杀随即开始。上一场的胜利使红鸡更自信，它气宇轩昂。青鸡虽心有余悸，但不甘示弱，主动进攻，结果被红鸡压下，痛啄一顿。两只鸡飞扑起来，尘埃四起，羽毛飘落一地。
后一场比赛，斗鸡虽筋疲力尽，但眼睛依旧射出凶狠的光芒，颇有“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气势。或许被一时战绩冲昏头脑，红鸡竟梳理羽毛，青鸡猛扑上去，在红鸡的颈部重重啄了一通。红鸡顿时醒悟，扑着翅膀和青鸡打斗。人生路上定有胜败，斗鸡场上总有输赢，青鸡敌不住红鸡的轮番攻击，鸡冠被啄流血，羽毛少得可怜。主人见状，就上前阻止。
红鸡似乎情绪未稳定，啄了主人手臂一口，疼得主人龇牙咧嘴，惹得众人哈哈大笑。据行家说，斗鸡都是“拼命三郎”，若不及时制止，受伤会更严重，甚至一命呜呼。
校长和老者各用手抚摸斗鸡的头和颈部，以示嘉奖，当大家点评赛场上的精彩瞬间时，从草丛蹦出一只蚱蜢。两只斗鸡经不住诱惑，同时从主人怀里挣脱。狭路相逢勇者胜，红色斗鸡挺胸抬头，颇有志在必得的意味，青鸡大抵也想重振雄风，树立在家禽界的威望。
当全场都在等待一场激战时，斗鸡却不敢轻举妄动，比赛陷入僵局。突然，一个儿童的趔趄惊扰青鸡猛地一跃，比赛就弄巧成拙的继续。
斗鸡挥舞着鸡爪，抖动着双翼，充分发挥任何能战斗部位。青鸡愈战愈勇，鸡冠上淋漓的鲜血消磨不了它战斗的激情，红鸡被青鸡的决心吓得胆怯，总逃避攻击，愈发被动。青鸡啄住红鸡的颈部，久久不松嘴，主人见势，赶忙驱赶青鸡，以免造成损失。青鸡反败为胜，鸣金收兵，等它回头去捕食那只蚱蜢，却发现蚱蜢早就逃之夭夭。
围观者齐声夸赞着青色斗鸡的表现，竟能扭转败局，转危为安。而后他们共同探讨饲养斗鸡的良方，畅聊至暮色四合，斗鸡者各自携鸡返家，围观者一哄而散。
最近几年，娱乐形式五花八门，精彩纷呈，饲养斗鸡的人数也在急剧减少，“斗鸡”——这种民俗活动也愈发罕见。春节回家去小学校长家中拜访，昔日雄赳赳气昂昂的斗鸡已不见踪影，留下的只有空空如也的鸡笼和我的无限回忆。
我在村外树林中散步，邂逅一只青色雄性斗鸡在陪一群母鸡觅食。它在鸡群中随意走动，时不时地抬头张望，我想，它或许也因为找不到对手而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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