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亳州志》里 被“张冠李戴”的三首诗
◎杨光
我得到一部黄山书社版光绪《亳州志》,非常喜爱,经常翻阅,居然发现有很多差错。最大的差错,有三首诗张冠李戴,其中两首诗人姓名错了,一首诗的题目错了。人们听了,或许会感到惊诧,哪里会有这种事?我就在下面逐一说明。
是“曹摅”,还是“豫州耆老”?
先看《亳州志》873页:
耆老歌并序
(晋)曹摅
祖逖为豫州刺史,斩张平,败樊雅,遂克谯城,黄河以南,悉为晋土,百姓感悦。尝置酒大会,耆老皆流涕曰:“吾等老矣,更得父母,死复何恨?”乃作歌曰:
幸哉遗黎免俘虏,三辰既朗遇慈父。
玄酒忘劳甘瓠脯,何以咏恩歌且舞!
这首歌的题目是《耆老歌》,逯钦立辑校《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则题作《豫州耆老为祖逖歌》。祖逖(266-321),东晋名将。范阳遒县(今河北涞水)人。晋元帝(司马睿)任为豫州刺史,率部渡江,誓复中原。祖逖所部纪律严明,斩张平,败樊雅,收复谯城以及黄河以南地区。“闻鸡起舞”、“中流击楫”两个成语都出自祖逖故事。
曹摅是西晋谯人,曾任临淄令、襄阳太守等职。公元308年,因镇压流民起事败死,东晋时怎么还能作歌呢?《亳州志》第472页收有《祖逖传》,一个字都没提到曹摅。这首歌的作者分明是豫州耆老,怎么会错为曹摅呢?因为《耆老歌》上面一首是曹摅的《思友人诗》。编者不察,把下一首也列在曹摅名下了。
是“苏轼”,还是“梅尧臣”?
再看《亳州志》第880页:
送李密赴亳州
苏轼
倦输关内粟,遂请颍州符。
治绩可称最,士民将以苏。
谯郡君命重,苦县祖风殊。
仙桧留荫在,甘棠印花敷。
行舟通远水,候骑溢长衢。
化日人怀望,烟云自满湖。
可是,翻遍《苏轼诗集》却找不到这首诗。奇怪,这会是谁的诗呢?花了半天时间,终于在朱东润《梅尧臣集编年校注》中找到了:
送李密学赴亳州
梅尧臣
倦输关内粟,遂请颍川符。
治绩可称最,士民将以苏。
谯都君命重,苦县祖风殊。
仙桧留阴在,甘棠即化敷。
行舟通远水,候骑溢长衢。
他日人怀望,烟云自满湖。
两相对照,你会大吃一惊,“梅尧臣”的诗竟错成“苏轼”的诗,简直匪夷所思!题目中的人名也错了,“李密学”掉了一个字,错成“李密”。正文中文字有五处差错,须要指出的是,“甘棠即化敷”误作“甘棠印花敷”。甘棠,语出《诗·召南·甘棠》。《诗序》:“《甘棠》,美召伯也。”朱熹注:“召伯循行南国,以布文王之政,或舍甘棠之下,其后人思其德,故爱其树而不忍伤也。”后用“甘棠遗爱”,称颂地方官的仁爱。“甘棠即化敷”就是用的这个典故。“化敷”,教化布施也。“即化敷”误作“印花敷”,错得可笑,不知所云了。其他差错,读者一看便知,就不一一评论了。
这个大错是怎样造成的呢?据我所知,始作俑者是乾隆十七年《颍州府志》。光绪《亳州志》又一字不易地把这首诗录了进来。两书的编者对这个大错都浑然不觉。2006年,《颍州府志》出新版,2014年,《亳州志》也出新版。这个大错,两者顺利过关,被保留下来。两书的点校者也都浑然不觉。乾隆十七年,是公元1752年。这个大错躲在志书中266年,今始被我发现,不由废书而叹。
是“鬻妇词”,还是“鬻女词”?
再看《亳州志》第954页:
鬻妇词
吴灏
好花方辞枝,零落随风度。
娇鸟初破巢,哀啼空绕树。
朅来城东妇,气结尚悲诉。
平生所娇女,饥寒不能顾。
阿爷远就食,生死莫知处。
哀哉惸独身,不能保旦暮。
所伤良家子,离别何仓遽。
岂免作婢妾,犹可得生路。
空室风雨寒,相悲泪如注。
畜儿竟不卒,岂忍见儿去。
闻之为酸鼻,长叹返余御。
翻看吴灏《半远山房诗集》,上引一首诗的题目不是《鬻妇词》,而是《鬻女词》。《亳州志》的编者把诗的题目写错了。今把《鬻妇词》抄在下面:
鬻妇词
萧萧城边风,拂拂吹白草。
哀哀别离声,凄凄诉苍昊。
借问何为者,送妇就远道。
忆昔娶妻时,相期与偕老。
流离今如兹,岂复望相保。
吞声两决绝,临别心如捣。
居者能自存,勿复伤怀抱。
得钱供高堂,犹可十日饱。
吴灏于乾隆乙巳年作《纪灾诗》七首,《鬻妇词》、《鬻女词》是其中两首,七幅痛断肝肠的场景,今日看了,仍不免为一掬同情之泪。吴灏,号远亭,清乾嘉时亳州诗人。曾任太湖、望江、合肥训导。著有《半远山房诗集》一卷。今存孤本,吴灏后人吴肇祯生前郑重托付给李景琦。九十岁的李老师已完成注释,不久将出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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