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观 楼 ◎李丹崖
在古城亳州，沿涡河南岸，有一座明清历史街区，街区内有一座大观楼，是清末热河总督姜桂题所建，当时，这是方圆千里之内规格最高的娱乐场所，被誉为“黄淮第一楼”，楼内有浴室、烟馆、旅馆、酒店……规格之高，远远超过南京这样的大城市。
后来，豫匪孙殿英带着一帮土匪，杀进亳州，他曾在姜桂题部下效力，却素来与姜桂题不和，这次杀进亳州，一是为了泄私愤，二是为了烧杀抢掠，本性为之。孙殿英杀进亳州之后，并没有立马把姜桂题的“得意之作”大观楼烧掉，而是卖给了当地一位富人，还每年从中收取管理费。
尽管身处乱世，但军阀、土匪、汉奸也要有个消遣的去处呀！大观楼就是最好的选择，富人继续经营大观楼，好不热闹，平日里，一些药商、乡绅听戏喝茶沐浴全在此处。
1939年，日本人攻占亳州，只留下一个小队鬼子在古城区驻扎，平日里常去大观楼消遣。先前，日本人去大观楼的时候，一般是封闭店门，不让外人进入，后来，逐渐放开了店门，与当地人一起吃喝玩乐。
大观楼最好的娱乐设施就是浴池。亳州人管它叫“澡堂子”，当时，有多个淋浴，还有盆池和木桶浴，日本人甚是喜欢，常常沉溺于此。日本人后来把这里改造成了“洋澡堂子”，竟然男女共浴。有时候，还邀请当地人一起共浴。
这些共浴的人，有些是日本人的家属，有些是军妓。她们毫不避讳地请男搓澡工搓背、捶背、按摩，甚是开放，令许多人侧目。据说，亳州北关有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去和日本娘们一起洗过澡。
华五是北关街区的一个街痞，在街区内的桐油厂上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不常去。游手好闲的他却专门打听稀罕事。听别人说，去大观楼可以看日本娘们的屁股，心痒难耐，也想去凑个热闹，他想，日本人在中国烧杀抢掠，自己没有机会扛枪，但多看几眼日本娘们的屁股也算是报了仇了。
这一日，华五把自己收拾得香喷喷的，去了大观楼，他先是叫了一壶茶，一碟花生在门口“侦查”，发现三五个日本人来了，为首的是队长小野，带着两个穿和服的女子，左拥右抱进了浴室，那两个穿和服的女子身材高挑，从华五身边走过去，一阵香，华五甚至觉得整个大观楼飘满的都是这种香味。
华五虽是地痞，却还没碰过女人，抱着强大的好奇心，他站了起来，向浴池的方向走去，他撩开帘子，发现街面上的徐大拿、刘老六也在里面，帮着日本娘们脱和服。
华五喜出望外，赶紧走了进去，这时候，小野等人已经脱衣下池，华五赶紧刚刚脱掉衣服，准备下池。孰料，刚刚走进浴池，小野却跳了出来，大呼“巴嘎！”小野径直走到华五身边，先是一个飞脚，后来一顿拳打脚踢，华五的脸上身上，都挂了彩。
华五还在纳闷，怎么徐大拿、刘老六洗得，我洗不得。这时候，听到日本女人的讥笑声，华五爬出了浴池，回头只看到一团热气腾腾的雾，还有泛白的日本女人的身子。
回到家中，华五足足养了三个月才痊愈。众街坊都笑华五，为看光屁股的日本女人，差点丧命。华五郁郁终日。一连数年，华五都是整个北关街区的笑柄，即便是说亲，也没有人愿意嫁给他。
华五被打的腿和腰，每逢冬天，都要疼得要命。但他再也不敢去大观楼洗澡了，那一年冬天，华五老早吃过了晚饭，从街面上，远远望见了小野领着日本女人去了大观楼，身后跟着徐大拿和刘老六，他们身边也跟着个穿和服的女子。华五气不打一处来，朝着他们的背影吐了口唾沫，骂了句“狗娘养的”。
尽管是在嗓子眼里骂的，却不知道为什么被徐大拿听到了，转身揪住了华五，一顿脚风拳雨。这次打得比上次厉害，华五爬着走的，身后一滩血，人们再也没有见过华五。
这一年冬天，眼看就要过年了，徐大拿邀了一众鬼子头目在大观楼吃酒，酒过三巡，徐大拿出来小解，刚刚到厕所，就听见轰隆一声，一个油桶在大观楼炸开，熊熊的烈火，把楼上的鬼子头目烧得哭爹喊娘……最终，日本鬼子和穿和服的日本女人，以及刘老六一个也没有出来，守城的日本鬼子赶忙过来救火，最终之落到几副焦灰白骨。
日本人认定是徐大拿害了自己的队长。一刀劈了徐大拿，还把他的尸首在城门了吊了将近一个月。
这件事不了了之。也就是这个腊月，北关老街的桐油厂失窃，钱财分文未丢，只少了一百斤桐油。但谁也没有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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