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寺遗址的文明绽放 ◎杨燕

亳州新报 2019-12-27 13:54 大字

呈现在我眼前的蒙城博物馆,是巨大的青铜礼器方樽和精美汉阙构造成的图形。红灰两色,单纯、和谐、厚重,又不失古朴端庄。它冷艳地站在那里,带着几分神秘、几分落寞的同时,又难掩其蕴藏着的肃穆和大气。

“中国原始第一村”——尉迟寺原始村落里发掘的大部分藏品就陈列于此。人类的起源,文明的嬗变,氏族部落里的生活日常,刀耕火种的遥远年代,都在器物里一一呈现。漫长的岁月,先祖们一步一个脚印为我们积攒起点点滴滴的文明,带领我们摆脱困境,走向更加长远的自我更新。

在尉迟寺遗址文化中,尤以龙山文化时期为代表的酒器类型增加。远古时期的人们,茹毛饮血,火的使用使人们结束了这种原始的生活方式。农业的兴起,人们不仅有了赖以生存的粮食,随时还可以用谷物作酿酒原料酿酒。陶器的出现,人们开始有了炊具,从炊具开始,又分化出了专门的饮酒器具,有罐、瓮、盂、碗、杯等。酒杯的种类也是名目繁多,有平底杯、圈足杯、高圈足杯、高柄杯、斜壁杯、曲腹杯、觚形杯等,琳琅满目,不一而足。

而一种叫鬶的陶制酒器轻易攫取了我的目光。它属于三足器。三足器来源于生活实用基础上的形式创造,其由三足造型带来的稳定、坚实(比两足)、简洁、刚健(比四足)等形式感和独特形象,具有高度的审美功能和意义。它最终发展为后世的主要礼器的鼎。再看上面的纹饰,和前期的生动活泼、自由舒畅、开放流动相比,后期则更为僵硬严峻、静止封闭、惊恐可怕。那是由于母系氏族逐步让位于父系家长制,并日益向早期奴隶制的方向进行。剥削、压迫、社会斗争在激剧增长,这是社会发展在器物上的透射罢了。

那么,是不是越是原始社会初期,越接近人们理想的生活模式呢?《桃花源记》里的芳草鲜美,陶潜耳中飘过的鸡犬相闻,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的人们内心的怡然自乐的画面,吸引和征服着多少厚古薄今人们的心灵。是的,每个文明中都不乏这样的诗人和思想家。他们认为史前时期是人间的一个乐园。比如公元前八世纪的希腊诗人赫西奥德就描绘了很久以前的黄金时代,然后又历数了从白银时代和黑铁时代一直到作者所处的悲惨的现时代的人类不断衰落的命运。

文明的到来使得经济关系和政治关系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对人类的平等来说是一种反动。但是尽管存在着这些不公平和剥削,历史仍然向前迈进了一大步。各大流域农村人口的剧增便是确凿证据。就整个人类历史来说,人类在数千年中积累的进步让我们能够通过科学技术战胜自然,获得了巨大的生产力,最终使自身受益。那么,文明到底是诅咒还是福音?取决于人类从过去的文明积累的知识,是被用于毁坏的目的,还是被用于建设的目的。

当我驱车到达位于县城东北十八公里,现许疃镇毕集村东的尉迟寺遗址去观看时,当时正值暮春,遗址已被及时填平,周围种植的是青青的麦子。它们深情地守望着天空,与大地厮守在一起,暑来寒往,书写着无言的静美。它们紧紧地依偎在一起,一粒粒的果实里,裹着无限的春色和对先祖们的恒久膜拜。有风吹过,它们跳起了欢乐整齐的舞蹈,虔诚地俯视和亲吻大地,用这种盛大的仪式,传达对先人们艰难选择并使其固定下来成为地球上最庞大供养食物的深深致敬。

这么多年来,我们还享受着先人们用披荆斩棘的艰苦所带来的福利。长于尉迟寺遗址附近的这些麦子将会被磨成面,会在辛勤的面点师或普通主妇的手中,变成或是沾着芝麻浓香的油酥烧饼,或是筋道十足、绵软可口的细长面条,配上各种佐料,调制成人间烟火里的酸甜苦辣,源源不断地滋养着在蒙城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的人们。

我常常为有幸饱尝这来自泥土之上的慷慨馈赠而心怀感恩,常常因想起先民们创造文明的勇敢和不易而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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