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药方”复活烂尾楼盘的样本 ——阳信县以破产审判为中心成功盘活“观澜国际”房地产项目
滨州日报/滨州网记者罗军通讯员赵兵李雅芹
阳信县城阳城五路、幸福一路路口东南角，在一众多层和平房住宅中，有六座高层住宅楼“鹤立鸡群”。这六层楼的住宅小区名叫“观澜国际”。因住宅环境较好，紧邻阳信县实验中学，又处于交通要道，在楼市价格的上涨中，它成了当地不少人“趋之若鹜”的目标。
而就在一年前，在阳信人眼里，“观澜国际”却是一个噩梦：工程烂尾，200多名购房者交了7168万元购房款后欲哭无泪，320位农民工抛家舍业干了两年多却两手空空……
面对复杂局面，2016年1月，阳信县决定对该楼盘实施破产清算，2017年“十一”之前，200多名购房户拿到了日夜期盼的房产钥匙。
在这1年9月时间里，阳信县政府和阳信县法院共同努力，坚持法治思维和法治方式处理项目的各方面问题，以破产审判为切入点，一步步将“观澜国际”项目“重生”，最大限度保障了各方的合法权益，实现了案结事了。此案，也成为了当地以法治方式保障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典范。
遭遇噩梦：200多名购房户交了2760万，楼盘烂尾了
“观澜国际”房地产项目始于2013年。是年，阳信美达房地产有限公司购买了原阳信欧亚木器公司的40多亩土地，计划投资2.45亿元，建设楼房470套，地下车位450个。
项目建设不到两年，就将包括不符合预售条件的在建住房全部认售完毕，并从213个购房户中收取购房款7618万元，其中，绝大部分交了全款。
但2015年2月因资金断链，项目历经两次停工后无奈烂尾。
烂尾楼是购房者心中的梦魇。一时间，购房户、承包商、建材供应商、建筑民工等利益主体形成庞大的诉讼群体，320位民工请求兑现工资，三十余个债权人相继在多家法院提起诉讼，美达公司的银行账户、“观澜国际”工地未建成房屋相继被多家法院连续冻结和查封。
面对投资数千万元的烂尾房地产项目，从经济发展、社会稳定、民生保障等多方面出发，阳信县多次召开专题会议进行研究，并最终确定了破产的方式进行。
阳信县多方征求意见时，阳信县法院是破产清算方案的主要提出者。
阳信县法院院长孙卫国从事审判民商领域案件多年，具有丰富的办案经验。
“以往，在很多地方，政府采取行政干预方式处理烂尾项目的情况比较多。但往往‘治标不治本\’，留下‘后遗症\’。当下，这种方式也不符合全面依法治国的精神”。孙卫国说。
放眼全国，烂尾楼盘属于僵尸企业，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中处置的重要内容。
但在2016年，社会公众对破产制度的功能仍认识不足。根据法制日报当年初的报道，全国每年消亡企业百万家，仅两三千家进入破产程序。
“最终决定走破产程序，是县委县政府对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深刻把握，对法治思维、法治方式的坚信”。孙卫国说。
从现实处理问题的最佳选择来说，依据我国法律，企业一旦进入破产程序，其余法律程序须全部中止并移送破产案件受理法院。
2016年1月21日，在与开发商多次沟通协调下，阳信美达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向阳信县法院提出破产申请。当日，阳信县法院接到申请后裁定立案受理。
按照破产处置的法律程序，该县依法成立了由县长任组长，相关职能部门、山东志诚律师事务所和滨州华腾会计师事务所为成员的破产清算组。
实施破产：法院与政府联动，确保楼盘顺利续建
阳信县法院立案后，采取了一系列果断举措，迅速稳控紧张的信访局势，减少烂尾项目的损失，使这一房地产破产案件的清算工作得以顺利推进。
他们在全市率先组建的专门的破产审判小组，由办案经验丰富的副院长刘金泽牵头，抽调业务骨干，把全部精力用在案件的办理上。
首先，他们监督清算组接管破产企业财产、账簿、文件档案、印鉴和管理资料的同时，对项目现场进行了保全，将烂尾项目的损失降到最低。
会同清算组连续召开了两次购房户和其他债权人会议，选出了购房户债权人代表，相继建立了由购房户代表、其他债权人和清算组、法院的专门沟通机制，确保信息畅通。
2016年冬天，很冷。生于1967年的刘金泽记得，那年他因为长期在户外工作，冻脚了。“上一次冻脚我还读高中”。
2016年1月30日，法院立案后的第9天，农历腊月21日，刘金泽和清算小组到工地清点资产，却意外发现几位四川籍民工依然住在烂尾楼里。
外面，寒风刺骨。烂尾楼里，没有门、窗，也没有床，四个民工就用几块布稍微遮挡下。
“他们已经等了7个月。身上没钱了，这些天每天只吃一顿蒸大米饭。家里等着工钱过年，他们怕一走，这工钱就要不回来了。”时隔2年多，50多的刘金泽说起这些依然眼角泛着泪水。
也因为彼时彼景，刘金泽他们下定决心要把案子办好，还所有债权方一个公平公正公道。
同时，阳信县方面筹集了300万元，先行垫付民工工资让他们能回家过年。
2016年5月，阳信县法院通过司法网拍程序，对资产评估值为1.024亿元的“观澜国际”项目资产进行公开拍卖，最终由阳信县国有资产投资经营有限公司以1.15亿元买受。
拍卖成交后，阳信县国有资产投资经营有限公司迅速制定续建计划，多方筹集建设资金1.77亿元，委托阳信县城市建设综合开发有限公司开发，由阳信县诚信建筑工程有限公司承建。
倒排工期：2017年10月1日房子交付，各方债权人心落了地
在我国，破产清算目前是破产法最核心的程序。
而“观澜国际”一案中，牵涉债券人众多：购房户、承包商、建材供应商、建筑民工，以及为工地供应馒头的，等等，确认债权人的合法权益是清算组和法院方面首先要做得。
在所有债券人，法律保障第一顺位的是购房户的合法权益。他们也是案件处理的关键。
为确保与购房户联系有效和畅通，清算组和法院将200多名购房户分为10个小组，每个小组选出1名代表。清算组和法院方面与10名代表联系，邀请他们参加债权人会议，就案件进展等进行交流，再由各代表与本小组成员沟通。
进入破产程序后，清算组和法院召集了两次债权人会议，对250家债权人申报的2.513亿元债权进行了逐项审核，依法确认有效债权2.1亿元，其中优先受偿数额1.12亿元、普通债权0.98亿元。
房地产项目建设周期较长，房子按时保质建成交房，按照市场规律产生价值，同时降低破产清算和审理中的成本，才能充分保障债券人的权益。
为此，阳信县方面倒排工期，千方百计降成本、保质量，明确提出2017年10月1日之前必须让购房户拿到房产钥匙。
经过一年零五个月的后续建设，在2017年9月中旬，项目达到交付要求，二百余户购房者领到了日思夜想的新房钥匙，三百多名农民工终于拿到了1390万元劳动报酬，七家建筑商收到了申报的3570万元工程款，37名公司职工领到了拖欠已久的56.9万元工资。
案结事了：取得法律效果、经济效果和社会效果有机统一
在整个破产案件中，破产审判是中心，也是能否实现案结事了的关键。如果处理不当，案件成了“夹生饭”，就很难再处理，特别是该案中，由于牵涉利益面太多，稍有不慎，会严重当地的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
但在滨州市乃至山东省，通过破产的方式处理“僵尸楼盘”的案例并不多，能够让法院方面有所借鉴的经验也十分有限。
但在这些客观压力和困难面前，阳信县法院表现出了担当。
近两年来，他们以司法责任制改革为契机，以业务建设为导向，以绩效考核改革为契机，大力加强业务建设。案件接收比、案件结案比两项指标，由原先的全市法院倒数第一一跃上升到2017年全市正数第一。
围绕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过去两年，该院先后将10家国有或集体企业涉及的诉讼及执行案件纳入破产程序，并顺利实现案结事了。
在“观澜国际”案中，该院成立了专门的破产审判团队，集中精力解决难题。
刘金泽说，仅这起破产案中，就延生出了40多件诉讼案，程序非常复杂，涉及到公司法、合同法、担保法、破产法、信访条例等近十余部法律法规。
案件审理过程中，与购房户的沟通显得尤为重要。
刘金泽说，老百姓对“破产”概念不了解，本能地认为破产以后，自身权益就无法得到保障。
信任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基础。阳信县法院把信息对称作为建立信任的基石。
法院方面与10个购房户建立了微信群，就案件进展随时沟通。与债权人开会时，当面发放明白纸，通过代表告知所有购房户本案为什么这样办、法律依据是什么、办案思路是什么，下一步要怎么办。
“每次开会或了解情况，或在办公室，或在工地，我们欢迎大家录音录像，留存证据。如果怀疑，可以持音像资料和明白纸找正规专业法律服务机构咨询”。刘金泽说，我们要以实际行动告诉债权人我们是在公平公正公开办案，防止误解，进而引导债权人走法律途径解决问题。
在前期工作的基础上，2017年11月份，案件顺利终结，法院通过诉讼程序追讨了美达公司抽逃的3000万元出资债权，依照法定分配顺位，对其按照一定比例对普通债权人进行了分配；实现税收623.55万元；接盘企业在经营“观澜国际”房地产项目中实现利润2000多万元，取得了法律效果、经济效果和社会效果的有机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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