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工”这个称谓对于这群“90后”来说是既熟悉又陌生。一方面,他们户籍仍在农村,背井离乡,“农民工”这个身份无法抹去;另一方面,他们早早在城市落脚,工作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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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刘曌琼 见习记者 陈卓珂
“90后”农民工,渐渐成了外出务工人员的主力军。与他们的父辈相比,新生代农民工对于城市生活有着不同的期待,他们变身成送餐员、快递派送员等新兴职业群体;他们藏身于城中村的角落,让不起眼的小店变成附近居民的最爱;他们紧紧跟随着城市发展的脚步,打拼出不同于父辈的新的农民工生活。
尴尬、执着、纠结、努力、失落、快乐……对于“90后”农民工来说,城市给了他们实现梦想的广阔舞台,而他们的梦想与追求,也不会再受到一纸户籍的限制。
在省城里找份体面工作
3月10日一早,记者在丈八六路闸口社区的群租房里见到了高乐。见面时,高乐正在换上美团外卖的送餐制服。高乐是1993年出生的,年纪不大的他已经来西安打拼3年多了。
高乐一边整理自己送餐需要的东西一边说:“我家是户县农村的,最早来西安也是在工地干活儿,后来有了智能手机和团购,我就干这个了。”说话间,随着“嘀嘀嘀”一阵手机铃声响起,高乐立马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开始“抢单”。“你看,这就要进入‘战斗状态\’了!”高乐笑嘻嘻地说。
高乐一天的工作基本是从早上10时左右开始的,一到点儿,他的手机平台上各种外卖单便会“扑面而来”。而他要做的首先是去抢接外卖单,接到单之后,他就赶紧骑着电动车到指定的地方去取外卖,然后尽快把它们送到顾客手里。
“底薪3800元左右,一个月的基本任务要求是600单左右,完成任务后,多余接的单的收入就可以按每送一单6元钱算。”高乐告诉记者,“和南方工资比起来,咱这边是低一些,但现在挣钱的渠道也多,工资的差异已经没有多大的吸引力了,我身边的人都不愿意出去。同时,西安毕竟离家近,我还要考虑将来照顾父母以及结婚安家的问题。”
送餐员的要求并不高,一家外卖公司配送站的招聘要求非常简单:工作时要穿工作服,会骑电动车,会用智能手机。但这份工作依然有压力,高乐说,我生怕堵车或者雨雪天气,送晚了、饭洒了都会被顾客投诉。
不过,即便如此,高乐仍然认为这份工作比在农村种地带给他更多的体面。作为一名“90后”,高乐的成长中伴随着信息技术飞速发展,“在城市里面还是不一样,享受的公共资源比乡下好,知道的多,在同乡面前就很有面子。”
国家统计局陕西调查总队发布的数据显示,2016年,陕西农民工总量为710.7万人,首次突破700万。其中,省内农民工占比78.8%,较上年增加1.9个百分点。另外,一个值得关注的现象就是,高学历农民工比例明显提高,新生代农民工已经成为主力军。而所谓的“新生代农民工”,主要指的是1980年之后出生的进城务工的农村劳动力。
有主见、有知识、年轻敢拼、乐于接受新兴事物,这些“90后”农民工的特质鲜明地体现在高乐身上。尽管他们知道选择留在城市必定充满挑战与艰辛,但他们“城市梦”的初心始终不减。
不想孩子也当留守儿童
位于西安市西三环里花水社区的小何手机修理店,是一家颇有名气的修理小店。技术好、服务好、价格便宜,这是周围居民对这家店的普遍评价。小店的经营者叫何明亮,是一位来自安康农村的26岁小伙子。
“我是在安康上的专科,从学校毕业之后就想着一定要来西安找份工作。”抱着这样的信念,何明亮毕业后只身来到西安打拼。为了能够在城市生存下来,他靠自己在学校学习掌握的专业技术,在城中村开了这家手机修理店。
转眼七年时间过去了,如今,何明亮已结婚生子,安家西安。于外人看来,何明亮与土生土长的西安人已没有差别,他早就习惯了城市的工作与生活。“以前就不想回乡下,现在有了孩子更不想回去,更想让娃在城里上学。”采访中,何明亮向记者坦言,他现在的心愿不仅是努力把自己变成城里人,更重要的是要让自己的孩子能像城里孩子一样成长。
“家里的老人以前也出来做工,我小时候就是咱们现在说的留守儿童,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那样的童年滋味。我小时候吃过的苦,不想再让孩子也吃。别看孩子年龄还小,日子过的也不算富裕,但我们两口子已经开始给孩子谋划未来了。”
在里花水社区,有着不少像何明亮一样的年轻人,也有着不少这样的小店,比如手机贴膜、家电维修、耗材批发等等。这些小店的经营者普遍与何明亮的情况相似,他们中的多数人都是一群背井离乡、在西安打拼的“90后”农民工。
与父辈们进城打工最关心薪酬问题不同,能否享有同等的城市公共服务资源和个人未来发展的可能性,则是“90后”农民工最为关心的。就像何明亮所说:“在城市找个活干并不难,难的是要在这里扎根。自己挣扎着出来后,又担心孩子的成长了,总是盼着他们从小有个好的生活环境,有个比自己强的未来。”
陕西省社会科学研究院研究员罗丞认为,随着我国户籍改革、城乡统筹、教育公平等事业的发展推进,新生代农民工所担心的问题已经在好转并逐步得到解决。他说:“首先,国家户籍的相关政策已经比较松动了,他们中的很多人是可以变为‘城里人\’的。比如有些地方农村的政策也松动了,可以自愿主动放弃农民身份,所以这更多成了一个选择题。对于新生代农民工里发展比较好的,他真的会选择放弃。其次,教育公平这块的趋势是向好的,农村的教育也在改观,可以预期未来新生代农民工的子女受教育不是问题。再者,城乡统筹的发展要鼓励入籍,那么城市必然要为这些人提供相应的配套资源,否则也很难吸引人来落户。”
家庭负担不再那么沉重
3月11日下午,在西安市高新区锦业路的一个建筑工地上,曲鑫卸下了自己拉的一车货,这是当天的最后一单。由于最近行情好,曲鑫打算早早收工约自己的伙计去喝酒庆祝。曲鑫送货的面包车是他个人的,而他的工作就是每天往返于各个工地之间,把客户要的建材准时送达。“现在平均一天跑个三趟,一趟起价100元,有电器另加50元。”曲鑫一边数着客户刚交付的运费,一边向记者介绍他的“生意”。
曲鑫是一位不折不扣的“90后”农民工,但也是不少人眼中的“小老板”。虽然家在农村,但他家的经济状况并不差,而他来西安也是出于自己的意愿。“我爸妈是想让我做自己喜欢的事,尽管我家是农村的,可我对农活也不熟悉,现在回去做农民,我也干不了。我喜欢交朋友,所以来西安自己跑生意,几年下来我感觉也挺不错的!”
曲鑫穿着时新的夹克外套,拿着公文包,从外形上看全然不同于我们传统印象中农民工的形象。不可否认,在“90后”农民工群体中,不少都像曲鑫这样,他们普遍不再像父辈们那样需要承担重大的家庭经济压力,来城市工作是他们的一种自由选择。
对于这样一个“90后”农民工群体而言,他们显然要比父辈们更从容淡定,更懂得享受城市生活,更加积极争取融入城市。一是因为上一辈人的打拼有了一定积累,包括老家的土地还在,还有自建住房,也有了打拼不成回乡的一条退路;二是因为他们接受度很高,适应能力强,他们渴望城市青年的生活,也喜欢旅游、看电影、上网购物,并乐于将自己的收入投资在社交、文化生活领域。
据统计,2016年,新生代农民工已经占陕西省农民工的53.7%,同比增加1个百分点,平均年龄约27.5岁。相比较陕西全省农民工总体,新生代农民工呈现出受教育程度较高,从事技术型岗位和行业的人更多,养老保险参保率偏低等特点。另外,“90后”农民工在考虑满足自己物质需求的同时,也将精神需求的满足提高到了重要位置,物质和精神并重,成为他们区别于其他年龄段农民工的显著特点。
新生代农民工普遍没有务农经历,他们对城市的认同超过了对农村的认同,他们中的很多人实际上是很抵触“农民工”这个称谓的。农民工这个概念到他们这一代,已经比较淡漠了。其实,他们和城里人已经没有多大区别了。伴随着我国工业化的进程,城镇差异缩小,户籍壁垒打破,人口双向流动,未来,农民将会成为一个职业,而“农民工”,或许止于“90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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