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香气四溢的湖泊 □李星涛
香涧湖风光无限香涧湖中芦苇丛生香涧湖位于淮河左岸,五河县境内浍河的下游,西起固镇县的九湾,东讫五河县大圩子,呈东西走向,承受着马拉沟与浍河的来水,由石磙桥入浍河。后来,随着入浍口不断扩大,河湖渐渐融为一体。民国时期,将沿浍河的香涧湖、谢家湖、朱家湖、阮家湖和浍河的这一段水域统称香涧湖。常年最高水位面积6.70万亩,正常水位面积4.35万亩,正常水深1米—4.5米。
五河境内的三个湖中,香涧湖的名字很特别。想想看,一个位于平原上的湖泊,身边一无山,二无峰,居然称其为“涧”,这便奇妙,而“涧”之前又以“香”字来冠,这又更加奇妙。外地文友闻其名,疑惑不解,常要我作答。其实,香涧湖原来不叫香涧湖,而叫“想见湖”。关于这个名字的演变,在五河境内还流传着一个感人的故事。
楚汉战乱期间,五河境内有一对夫妻被迫分离。两人虽然不能团聚,但他们均无二心,苦守着岁月,一定要实现团聚的愿望。这一天,丈夫和妻子不约而同地来到了一个湖边,一个在湖的南岸,一个在湖的北岸。妻子夜不能寐,站在堤坝上对着河水呼喊起了丈夫的名字,无奈湖水浩荡,波浪冲天,呼喊声瞬间就消失在一片波涛声里。民间有歌谣唱道:“夫住湖之南,妻居湖之北,开门望穿眼,只恨一湖水。”
夫妻真情终于感动了上苍。第二天,晴空万里,湖面风平浪静。丈夫乘船到了湖的南岸,刚下船,妻子正欲乘船去湖的北岸。于是,这对失散多年的夫妻终于得以相见。丈夫望着骨瘦如柴、面色苍白的妻子,心疼地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妻子看着饱经风霜、满脸胡子的丈夫,偎在怀里也泣不成声。众人都被他们的真情所打动,皆交口称赞他们真是一对有情有义的好夫妻。从此,人们就把眼前的这个大湖叫做“相见湖”。
此后,不知过了多少岁月,“相见湖”被河水越淘越深,如同山涧,洪水常常漫过堤坝,向外溢出,人们又把“相见湖”称为“想涧湖”。到了明朝,由于“涧”内芦苇茂密,春夏季节,芦苇常散发出一阵阵香气,当地百姓又将“想涧湖”改名为“香涧湖”。
传说终归是传说,但香涧湖中滋生有大片的芦苇却是不争的事实。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以管嘴村为圆心,小圩镇方圆几十里,家家户户都干起了编席的行当。编席所用的材料就是取自香涧湖中的芦苇。
香涧湖的芦苇和天井湖的芦苇不同,它们皮厚节短,用其编出的席,重而坚挺,虽然不适宜铺床,但用来做房笆,却异常难得。那时候,公家盖房所有房笆,大都用席子,供销社也敞开收购丈五席子(长一丈,宽五尺)。一张席子最高价可以卖到三块五。于是,香涧湖的芦苇便带着芦苇特有的香气,走进了香涧湖两岸农家,成了远近有名的宝物。
管嘴村里,我的表姐阿霞是编席好手。编席时,表姐阿霞的左右手同时在纵向的苇篾和横向的苇篾中间穿梭挑压,哪几根苇篾应该挑起来,哪几根苇篾应该压下去,她只要用眼一扫席面便烂熟于心。随着她手指的上下翻飞,苇篾子一边欢快地跳跃,一边又“哗哗”地歌唱。苇篾子这边刚停止跳动歌唱,她已将挑起的苇篾全部交给左手,腾出右手,拿起一根苇篾子编进席子,最后左右手十指挓开,顺着被压下去苇篾缝儿,用劲向后一带,刚被横向编进的苇篾便会和其他苇篾紧紧团结在一起了。整个过程,动静结合,一气呵成,看着真是一种完美的艺术享受!表姐阿霞编出的席子,席花大小一致,席边一条直线,席角严丝合缝,席面迎着太阳一照,一个光眼也没有。运到公社收购站,验收人手拿尺子,横竖量一下,大拇指一翘,便开出了最高价格。
编席很辛苦,因为编席人始终要采用半蹲的姿势,苇篾上还时常有刺会扎进手指。粗的苇刺,肉眼可以看见,用手就可以自己拔出来。而细的,就先要用针在疼处拨找。找到了,还要先把它周围的皮挑开,让其凸露出纤细的身子,然后用手一捏一带,伴着一线尖锐的疼,细刺这才被拔了出来。那拔出的地方,也随之汪出一滴血珠,圆圆的,越聚越大,宝石一样红艳。也有当时没有感觉到的苇刺,一定要等到扎刺的地方感染以后才能发现。其情境是,一个白色的小脓疱中央,隐隐浮现出一个小小的黑点。此时,只要用针尖将脓疱挑破,那刺就会随着脓水自己淌出来了。另外,编席的季节大都是在冬天,至少也在深秋。而且苇篾子在编之前,还要洒上一点水增加柔韧度。一双手在这样的天气里编席,常常冻得淌水。手指的关节处还经常发生皲裂,开口处就像是盛夏熟透桃子开出的裂。早晨洗脸,手都不敢往热水里伸。有时候,手被苇篾割破了,自己却不知道。于是,手指便带着血穿行在苇篾中间,以至于在编好的席面上留下了一朵朵盛开的梅点。
如果说编席是一件能吃苦的技术活儿,那么剖篾可就算是一项高难度的手艺活了。一根芦苇,要将它纵向剖成均匀的两半,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剖刀大都是用镰刀直接錾成的,虽然模样还像镰刀,但比镰刀缩小了一圈,是镰刀的儿子。剖刀不能磨得太锋利。否则,它在运行过程中容易跑偏,剖出的苇篾子宽窄不匀,编出的席面也横竖不齐。新手剖苇,刀锋走得很慢,极像一个失恋的人。芦苇倘若挺直,即便剖得很慢,但只要刀不下线,剖出的苇篾子就能凑合着用。一旦遇到长得弯曲的芦苇,剖着剖着,刀就会下了道。剖出的苇篾短了,编席时接头就很多,席面疙疙瘩瘩的,自然就卖不上好价钱了!剖苇队伍中也有高手,他们只要将刀口横向切入芦苇根部的横截面,便可以用大拇指和二拇指轻轻压在上下两半的芦苇上,用掌心的力量向后推动剖刀刀柄,左手捽住苇秆,同时往前运送。两只手,一只往前,一只往后,一劈两半的芦苇“咔——咔——咔——”地伸向前方。冬天的静夜,当你听到这连续不断的剖苇声,而响声处又没有马灯,便可断定这一定是一位剖苇高手,他剖出的苇篾子也一定是双胞胎。
压苇篾与手艺无关,能推动石磙的人都会。那时候,我最大的任务就是负责压苇篾。我把父亲剖好的苇篾掸点水,浸十几分钟,整齐地放在平整的地方,然后便推动石磙开始碾轧。那石磙的棱槽已经被抹上了黄泥,这是为了防止石磙的棱槽过于锋利,会切断苇篾。刚开始压苇篾时,苇篾“咔嚓咔嚓直叫唤,拼命阻挡石磙前进。等到来回压几趟,苇篾被压得扁平,石磙也随之变轻了。寒风里,一捆苇篾子压好了,我身子虽然直冒热气,可一双小手却依然冰凉。为了避免手与石磙直接接触,我想出了用脚踩动石磙碾轧苇篾的办法。先找到一棵树,树腰上拴根绳。碾轧时,两手扯住绳子,双脚踩动石磙。石磙往前,脚向前下方踩动石磙,同时双手扯绳给力;往后,脚向后下方踩动石磙,手慢慢放绳。随着绳的收放,石磙或前或后来回滚。不一会儿,苇篾便碾轧成功了。那时,父亲因为我发明了这项杂技般的碾苇技术很是风光了一阵子,村上有好几位剖苇高手都来请教我这个毛头孩子脚上的功夫。因为他们一上磙子,不是石磙变成了犟驴,打死不动;就是石磙变成了刚上鞍的烈马,“呼隆”一声,就把他们摔下背来。
记不真切了,大概是从1980年开始吧,编席的人越来越少了。五蚌公路上,公社搬运站往新集轮船码头运送芦席的毛驴车也越来越少了。1986年,五蚌公路拓宽改道,新集码头随之被冷落下来,就连运送芦席的水道也像是远古的丝绸之路,慢慢消失在茫茫的水面上了。渐渐地,香涧湖中的芦苇也寂寞起来了。它们和平原上众多野草一样,开始过起了自生自灭的日子。没有人割刈,也没有人收买,它们萌发、吐叶、拔节、开花……一切都回归到生命原始的生存状态。
香涧湖因为芦苇风光了二十多年。可以这样说,香涧湖的名字就是芦苇养育出来的。它不仅荡漾着诗意,而且还散发着芦苇特有的香气。这种香气是自然的,也是本真的。如此,我说香涧湖的名字也是自然的,本真的。生活在这自然本真的环境里,香涧湖两岸的人是多么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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