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 全 □赵培龙
三六九,往外走。明天初六,二哥一家就要走了。大清早,二哥打来电话商量,约我们一起带母亲到蚌埠去玩玩听说二哥要走了,一向不愿意出门的母亲,竟然同意了。
一路拥堵,大约两个小时之后,我们终于到了目的地——蚌埠张公山公园。
等我从停车场出来,母亲愧疚地看着我,一脸愁容地说:“这才走多远呀,这腿太不争气了!”
“没事,我有办法。”
我拉起妻子,一路小跑回到停车场,从后备厢中变魔术似的搬出了轮椅。妻子很惊讶,向我竖起了大拇指:“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太有才了!”很快,我们到了母亲休息的地方。
母亲看到我们推着的轮椅,着实惊了一下。然后一脸不悦地说:“我可不坐。”
轮椅是大侄女去年买的。孩子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对奶奶有很深的感情。她在泰州听说奶奶摔倒了,卧床不起,立马从网上买了一辆寄了回来。可是母亲却很不高兴,说难道自己就瘫了,一辈子坐轮椅了?我们只好把轮椅藏在角落里,好让母亲眼不见为净。这次出门,我也是怕母亲跑不动偷偷带上的。
“妈,您老人家还是坐上吧,不然还怎么玩呢?”二哥笑着说。母亲面露难色,但也不再执拗。“坐上了,你就知道舒服了。走,带你去看猴子老虎喽。”二哥推着轮椅就走。
我们从公园的东南角出发,初春的暖阳照在每个游人的脸上,焕发勃勃生机。妻子和二嫂兴致很高,一路上走走拍拍,和桃花争艳,与垂柳竞姿。只有母亲沉默不语……
“家里的风景还是不行。”二哥说,“妈,明天带你去浙江好不好?到我那住个一年半载的,陪你好好转转。”母亲叹了口气:“你看我还能去哪?哪也不去了,身体不行了。”
其实,年前母亲打算去浙江的,随身物品都准备好了,可还没等到走,就又病倒了。高血压、高血糖、高血脂一直伴随着她,间隔一两个月时间就要去医院住院,吊几天水,才能有所缓解。母亲担心去了会拖累了他们,同时也放心不下她那二分地的小菜园,和几只下蛋的老母鸡。
一路上,我们几个轮换着推轮椅,都想去表达一下自己的孝心。
最忙碌的是二嫂,前后左右地跑动着,从不同的角度给我们拍照,然后发朋友圈,发抖音。还不停兴奋地说:“已经有几十个点赞的了,都在夸你们兄弟俩孝顺呢。”
绕了个半圆,终于到了位于西北角的动物园。动物园门前是个长下坡,不适合轮椅的推行,于是就把母亲搀扶了下来。“娘,走路没有坐轮椅舒服吧。”妻子看着母亲笑着说。
“嗯,舒服……”母亲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
母亲小心翼翼地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挪,只要有台阶,或者坡道较陡的,我们都要上前去搀扶。
“娘,你看,那只孔雀多漂亮!”妻子兴奋地喊着。
“嗯,是好看!”母亲笑着回答。
“娘,你看那只猴子多搞笑!”
“嗯,在逮虱子呢。”母亲艰难地移着步子。
转了一圈,能看出母亲走路已经很吃力了,我们就想让她再坐回轮椅,但她说还是走走吧,玩起来方便些。
终于到了公园出口。我们看出母亲很累了,于是就出了公园,在外面简单地吃了点饭。二哥千叮咛万嘱咐:“平时要小心一点,千万别再摔了。”
“你放心走吧,我会注意的。只要你们在外面都好好的,多挣钱,我就什么都好了。”母亲笑着说,笑得很开心!
然后二哥他们要有事,就先行离开了。
“妈,我们去看电影吧,《你好,李焕英》,是讲述一对母女的电影。”我征求母亲的意见。
年前我允诺过母亲,要带她去看一场电影。母亲只看过那种老式的露天电影,我也想带老母亲体验一下在电影院看电影的感觉。虽然母亲在家一直没答应,但这次却也很爽快地同意去了。
在去电影院的路上,我怕母亲到时候看不懂,就简单地跟母亲介绍着剧情。但母亲听着我的解说,好像心不在焉。
我们带着母亲很艰难地上到三楼的电影院。电影放映不久,母亲就没心思看了,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真的看不懂,竟然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最感动我的就是电影里的母亲,明知道女儿是来报恩的,但还是装作不知道,努力配合着女儿,把戏演下去,就为了成全女儿的补偿,也为了让女儿安心。这就是爱,一种无私的母爱!
我的母亲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明知道我们的陪伴只是短暂的,但还是拖着疲惫的身体,陪着我们不停地奔走,难道不是为了满足我们所谓的孝心,让我们在外面心里少一点愧疚吗?
我忍不住红了眼眶,紧紧握住还在熟睡的母亲的手。
爱就是成全,看似我们成全了母亲,但恰恰是母亲成全了我们,安抚着我们那颗漂泊在外的心。
你养我小,我养你老。但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
其实人世间最好的爱,就是陪伴!
初六的早上,二哥二嫂起程去了七百公里以外的浙江衢州。
过完十五后的某一天,我也将去远离家乡一百三十公里外的合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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