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上的水蚌线 □陈捷
过去繁忙的水蚌线,转眼已成记忆。时昭旭摄“咣咣咣,咣咣咣”火车喘息着,冒着白烟呼啸而来呼啸而去……不舍昼夜。这是我少年时的记忆。蚌埠作为火车拉来的城市,自然少不了纵横交错的铁路线,于是在当时城市的东南角诞生了一个叫“三角线”的地方,大致就是津浦线、水蚌线、蚌埠东站货运专线以及马场湖货场货运线交互围拢的区域。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蚌埠铁路分局为解决职工住房问题,见缝插针,在“三角线”插上了几栋大板楼。父亲作为一名铁路老职工,凭借着劳模政策加分,和家庭人口多的实际困难,“顶天立地”地分上了一套顶楼65平三居室,一家八口人住。大板楼有个好处,真实反映四季变换,夏热冬冷。我家顶楼西晒,楼下紧挨着水蚌线,水平距离八米,垂直距离十五米。于是让我得以亲近感受水蚌线的脉动,每天清晨在汽笛中苏醒,每个夜晚在火车的间奏下入眠,不要低估人的环境适应能力,习惯是个好东西。
水蚌线是淮南铁路和京沪铁路的连接线,自蚌埠站引出向东,沿宏业村西缘向南转弯,与蚌埠东站货运专线交会,划出一道优美的S弯,蜿蜒南去,至水家湖站接入淮南铁路。我在蚌埠铁路中学上学时,有同学从自建村、和平楼步行过来,就会沿着水蚌线路基抄近路。他们到我家楼下会喊上我,扯着嗓子喊,有意思的是后来参加校鼓乐队,召唤的方式就换军号了,嘹亮的号声成了我们的集结号。
在我家楼下南边,三角夹角顶端一块狭长的地方,与水蚌线平行还盖了十余间平房,也是铁路宿舍,红砖青瓦。房前屋后栽种了十几棵白杨树,夏天的时候便有了知了声;再往南走,铁路线两侧有水沟,野芦苇疯长着,春夏便有了蛙鸣;秋季有蛐蛐声,老人说铁路道砟间的蛐蛐胆子大,须长牙利,斗蛐蛐的好品种。冬天下雪的时候,白垠一片,两根铁轨是黑色的,俯卧在地上,像一幅黑白简笔画。张开双臂,闭上眼睛,你可以听到雪落的声音,沁入心脾。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尤其我们这些不识愁滋味的少年心思里,还没有铁路干线运输动脉的概念,这块地方就是我们野蛮生长的乐园。住在铁路线密集区,火车挡道是常有的事,小孩子偏是喜欢看,像看戏。随着铛铛铛的警报声,道口值班员舞动着小旗,放下黑白相间的栏杆,车流人流被分截两边。孩子们便侧头竖耳,分辨火车的来向,不一会,冒着一串白烟,孔武有力的火车头从转弯处露出,轰轰隆隆开过来,巨大的车轮在粗壮的杆臂加持下,汽笛长鸣,哐哧哐哧驶过。接下来,孩子们会数火车的尾巴有多长,15节30节40节……客车和货车是常见的,如果遇见军列,货运平板车上固定装载着军车、坦克、火炮这些个真家伙,那能兴奋好几天,不停地和小伙伴们显摆,好像受到了将军接见似的。
1985年前后,电视远未普及,有个12寸黑白电视就算是富裕家庭了,主要娱乐方式是看电影。那时,宏业路东北角(现中石化加油站位置)建了一座电影院——龙湖电影院,大片《少林寺》《第一滴血》我就是在那看的。那时电影胶片稀罕,一套胶片几家影院共享,于是一个职业诞生了:跑片员。为了保证时效性,难得的为他们配上了摩托车,令人羡慕。但这也难保证不出状况,那就是火车挡道。看电影途中突然断片,荧幕上打出八个大字“火车挡道,跑片未到”,于是人声訇然,上厕所的上厕所,卖冰棍卖瓜子零食的吆喝着穿插其中。那时候生活节奏慢,人也不在意耽误这一时半刻,继续享受这喧嚣拥挤庸常的生活。只是这八个字深印在脑海。
凡事有利弊,如果你上学迟到了,满头大汗地被老师堵在教室门口,问你啥情况,你大可厚着脸皮说出其中四字:火车挡道。老师会宽容地为你升起挡在门口的手臂。
随着城市的发展,公铁道口阻碍问题显露出来,顺应民意,苜蓿叶形的解放路胜利路立交桥于1998年竣工通车,高架桥跨越水蚌线,大大缓解了解放路胜利路交通拥堵问题。时代的车轮不停向前,又二十年,水蚌线穿越城市的其他几个平面交叉口的梗阻问题日益明显。2018年11月1日,水蚌线外迁工程开工建设,历经两年,工程建成。2020年12月22日,0:23,随着最后一班客运列车通过水蚌线,这条几近耄耋之年的老铁路线正式谢幕。
老水蚌线,见证了从蒸汽机、内燃机、电力机车的中国铁路发展史,也见证了蚌埠这座火车拉来的城市的成长史,见证了几代蚌埠人的苦乐哀愁。老水蚌线,不说再见!你依然在那里,在每一个蚌埠人清浅的梦里。在我枕边,伴我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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