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中的身影 □张 岩
雪下得猛。淮河两岸的绿植很快都白了。
街上无人。人们站在窗内,看着窗外的雪沉思。疫情把人们的脚步阻止在各自的房子里。它似乎比风雪来得更加猛烈。
马路,空空荡荡。除了运物资的车；除了这纷纷扬扬的雪。
在微信朋友圈,她记下了这个意义不同的落雪的日子:
2020年2月15日。
这天,她和之前的许多天一样,在本市黄庄街道东方红社区入口的执勤点值班。早上八点就到了。穿着好厚好厚的羽绒袄,戴着好厚好厚的口罩。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这行头,堪比去年雪地里她堆积的大雪人。
她是一个普通志愿者。每天来到社区执勤,不仅和“党员突击队”的队友们一道,天天不厌其烦地在小区内巡查情况,张贴告示,劝阻小区居民不要随便走出小区,还在执勤点繁复、劳碌地为出入的居民测体温,登记信息……
和其他志愿者一样,默默付出,从不计较个人得失,不一样的是,从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这值班时间里,她会感到她的身体比他们更累。因为她的右腿比正常人要辛苦。对于值守的意义,她知道她比别人还多了一层。
她微笑着。好像她根本就不知道苦的滋味。
她在日记本里记下了这一天的工作时间:11个小时。这就是说,从雪花从天而降的淡蓝色,到被路灯的光濡染成了橘黄色,她还在空荡的街道上走着,或者是在回家的某一条小巷中走着。
路灯无言。雪在灯光里垂落。她踩在雪地上的脚步不是直线,她的身影在依稀的风雪中微斜而渐渐小去……
六年前,她还不能行走。因为身体的病痛,她做过十几次手术。她卧床了。那也是下雪的冬天,但是那年的雪比现在温暖。她的最大奢望就是能够离开床,把身子站起来,把脚放在地上稳步行走。一些社会公益组织和个人向她伸出了援手,雪中送炭,让她的冬天不再寒冷。
她的愿望实现了。是爱的接力,让她站了起来。
尽管右腿残疾。
她记住了恩。
她微笑着。在风雪之中走着。
她是蚌埠好人、蚌埠公益女孩蔡婷婷。
二
可以行走的蔡婷婷,虽然家境贫寒,但是这几年,她一直在参与公益组织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她被蚌埠人民亲切地称为“公益女孩”。2016年,在东方红社区的支持下,她成立了婷婷爱心驿站,之后又成立了婷婷爱心妈妈团。只有一个愿望,让更多的人走进来,携手献爱心,让人间不再有伤痛。她的付出,收获了诸多荣誉:她是安徽省感动江淮志愿者；她是安徽省向上向善好青年；她是蚌埠福利院爱心大使……
她依然是蔡婷婷。一直行走着的蔡婷婷。
2020,春节刚过,新冠肺炎疫情阴森可怖地笼罩了这座淮畔小城的上空。
从上至下,无不心忧。
抗击疫情阻击战打响。
那风雪之中,不再是蔡婷婷一个人的踽踽独行。那是一个群体,一个默默奉献的志愿者群体。他们和蔡婷婷一样,用他们风雪之中灰色的剪影凝结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钢铁长城。
蔡婷婷是主动请缨的。社区领导考虑到她残疾的右腿,没有批准。蔡婷婷再请缨,社区领导考虑到她家中有3岁的娃,没有同意。蔡婷婷三请缨,领导答应。
在风雪中守望,那些曾经的荣誉已不重要。现在,让她最珍惜的是她心中的那个至高的荣誉:她是社区一名优秀共产党员。
共产党员,就要“先锋”!就要“模范”!
若有战,召必回,战必胜!
她成了一名疫情防控志愿者。无论风雪,岿然坚守。
那是保护小区民众的一道防线。没有后方,只有前线。
蔡婷婷是在1月30日走上她的执勤点的。从那天算起,到她于2月21日转战高铁蚌埠南站,她在小区门口值守了22天。她的日记记录着她的值守时间总共有200多个小时。
每个小时都很冷。
每个小时,大街都空空荡荡。120车在她面前来回奔跑。
她坚守着。
她和她的益点阳光爱心公益协会的同仁们一起坚守着。
当很多人躺在被窝里煲剧的时候,她残疾的右腿已冻得失去知觉。
但是她一直微笑着。
微笑可以忍受寒冷。微笑可以驱逐寒冷。
一场寒冷过去。一点点的温暖又常常让蔡婷婷眼睛潮湿。
现在,蔡婷婷能够记着的是:
社区领导为她送来的保暖、防护用品；
志愿者哥哥和她一起在寒风里吃面条；
一个小妹妹走到她身边,为她送来了暖茶和泡面,在她饿得发冷的时候；
下雪的午后,黄庄街道城管科的工作人员为她搭建了爱的暖房,风雪之中,那些可亲的挺拔的身影……
还有,还有,五十多岁的儿子为七十多岁的老母亲送来了菜,老妈妈对儿子千叮咛万嘱咐,在这疫情压顶的苍茫时刻……
蔡婷婷哭了。为这对相依为命的母子。
她想到了她的孩子。
她有多久没有见到她的3岁的小安然了?
她是共产党员。她还是哺乳期的母亲。
三
在高铁蚌埠站正式执勤是2月22日。
复工复产。人员开始在一个高速运行的点上输出输入。
为把好疫情防控“入口关”,蚌埠市民政局党委组织协调了9家社会组织,在高铁蚌埠站防控值守。
都是志愿者。红马甲,是游走在冰天雪地里的一枚红印章。那印章上镌刻着:“蚌埠志愿者”、“爱心志愿者”暖黄色的字样。
蔡婷婷是其中的一个。
又是再次请缨。又是主动请战。
21日下午,蔡婷婷和她的战友们就来到了高铁蚌埠站——这个人流相对密集、新冠病毒感染风险也相对加大的地方。经过培训,他们于22日6时30分正式上岗。按照相关规定和技术要求,开始迎接进入蚌埠市的第一批乘客。
扫安康码。
填写登记表。
核销。
出站的人流。流动的世相。
“请大家不要聚集,分别扫描宣传牌上的二维码,进入界面后,如实填写相关信息。”志愿者说。
“请填写过信息的乘客到这里进行审核,请大家保持距离,避免拥挤。”志愿者说。
蔡婷婷就是负责乘客信息审核的。
从上午六点半,到下午两点半；轮班,从下午两点半到晚上十点半。火车有时晚点,晚点就要等到十一点半。等到一天的火车结束,等到每天三千多名旅客的信息落实完毕,然后,骑上电动车、骑上自行车,回家。
蔡婷婷的工作,细致,繁复,冗长。
她感到比在东方红社区执勤要辛苦,因为她的右腿格外沉重。
蔡婷婷微笑着。
微笑,是贯穿在她人生四季里的美好标志。
微笑,是因为春天已经来临了。
截止到3月5日,蔡婷婷在蚌埠高铁站已连续防控值守14天。从她走上抗疫前线的第一天算起,到3月5日,为了抗击疫情,她已经连续战斗了36天。
她当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是和全市的志愿者、和全国的志愿者一起并肩作战。为了打赢这场疫情防控的人民战争、整体战、阻击战!
蔡婷婷说,等执勤任务结束,她就回家。
这一个多月来,她几乎很少回家,很少回到孩子的身边。她的孩子是交给她母亲带的,而她自己每晚回去,是另一个孤独的住所。
她想孩子了。她却不敢和孩子视频。她不是怕孩子哭,而是怕她自己哭。
她要回家给孩子喂奶。回家给孩子补过一个2月28日没有过好的生日。
3岁的小安然说,“想爸爸,想妈妈,想蛋糕。”
3岁的小安然说,她是爸爸妈妈的心肝,妈妈不在家,她才是外婆的心肝。
……
天晴朗了。
雪已尽。淮河奔流。春花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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