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 蚌埠新城实验学校 杨奕睿

正值汛期,河面一下子涨高了好几米。狂躁的河水势如破竹,携着滚滚泥沙奔涌而下。河岸边的农民拿着青铜农具,手足无措地看着这一景象。最初的你就是这样被修建的,几根粗壮的树木简单地搭在河岸两旁,甚至无须多加捆绑,农民便由你支撑着走到河的另一端。

你就是这样被修建的。是为了让需要的人通过。

当铁制农具逐渐取代了青铜农具时,人们对于建筑的造诣提高了不少。他们更换了下雨天就会湿滑起来的木头,用坚固的石头重新修建了你。你的作用也不仅仅局限于帮助农民过河,拉着马车“蹬蹬”跑的车夫、吆喝着“卖糖画喽”的小老头……你的伟岸之躯撑起了无数人谋生的希冀,攘攘人群,车水马龙,片刻安顿下来的河面倒映出人们脸上深切的渴望。

渐渐地,诗词开始为人传颂。不少文采斐然的人指出你不够符合这一派“风花雪月”的意境,于是他们向着自己的美好蓝图前进,为你苍白单调的桥壁镂刻上精美的花纹,改变桥拱的弧度,使其看上去优美。遇上了天高云淡的大晴天,身下的河面倾泻满了闪光的碎金,配上你曼妙的曲线与凸凹结合的纹路,倒有了一种彩虹横跨在云间的仙境之意了。但可能是由于修建的时间太久,四肢撑起躯干的动作时常让你感到疲倦。不过当桥边的人们指着你啧啧称赞时,你便也不再去多想。

桥台雨时节来了,一下子下了几周的雨,雷声在天边轰隆隆地响。在不远的前方,你注意到一辆摇晃的卡车亮着灯向你驶来。当它巨大的躯壳碾在你的胸膛上时,瘦弱的四肢开始颤抖。你喘不过来气。河水轻松地流过,发出“哔哔”的讥讽,桥壁上的花纹笑得颤抖。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并逐渐扭曲了起来……终于,你再也支撑不住,断裂开,沉入河底,与你一起的还有闪着灯光并最终湮灭的卡车。

后来的那段日子无比漫长。河面下,青苔遍布,河草缠绕；河面上,尘沙覆盖残垣厚厚一层。你是为何而被修建?你不断反问自己,最初,你在一堆破木中被选取、搭好。虽然简单,但酷暑寒冬、日晒雨淋的种种,你仍然坚挺,未曾倦怠过。可在又一看纸醉金迷与风雨摧残的结合后,在时间这只巨大的熔炉中,你的初心却被熔解了。

天放晴了,在逐渐荒芜的这片土地上,远处走过来几个风尘仆仆的旅人。河水如往日一般狂躁,拥抱着泥沙向远方奔去。旅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你的心却忽得明亮了起来,想起了很久以前。

“需要人通过。”一个声音轻轻地吟唱着,伴随着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流水声。

几千个春秋过去了,你终于再一次听到这声音。

指导老师:董红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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