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儿飞走了 刘丹丹
住在乡下,抬眼就望到田野,那田野中的变化你总能很快捕捉到。田埂上的那棵乌桕,被寒霜打落了所有叶片,只剩光秃秃的树干伫立在风中。庄稼又换了一茬,一块块绿色的小麦成了田野的诗行,写入枯黄的稻茬。路边小沟里的芦苇已经枯萎,成了鸟雀潜藏的地方。那雪白的芦花在风中频频点头,醉倒了夕阳,更是醉倒了一代又一代的诗人,赞美芦花的诗句层出不穷:“纵然一夜风吹去,只在芦花浅水边。”“白鸟一双临水立,见人惊起入芦花。”……芦苇丛中叽叽喳喳的鸟儿让芦苇在这个冬季不再寂寞。
冬日白昼渐短,下午放学后,太阳就西沉了,田野一片苍茫。孩子们像叽喳的小鸟,在田野中穿梭,欢快地向家走去。昨天下午放学的场景依旧如故,可是没过几分钟就有学生来向我告状:“老师,他们放学不回家,都在捡鸟蛋呢。”原来校园外的那两棵白杨树被伐木工砍倒了,树上的那个喜鹊窝掉落了下来。喜鹊早已被惊吓得不见踪影,只有伐木工还在整理树木,准备装车。放学的孩子们正好经过,他们争抢着那个鸟窝,在麦地里追逐嬉闹。田野洒满了他们的欢笑,我没有责备他们,让他们别再踩踏麦苗,赶快从田埂上回家。
孩子们都听话地回家了,可是喜鹊们今晚会在哪栖息呢?这两只喜鹊是去年春天来到这里的,来了之后便一直生活在这里。它们把窝搭在南边的这棵白杨树上。校园外这两棵白杨树相依相随,不知长在这多少年了。九年前,我来到这所村小的时候,感觉它们就如现在一样挺拔粗壮了。喜鹊的窝搭在高高的枝头,非常安全。每天上学放学,总有几个调皮的孩子想打这鸟窝的主意,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后便打消了这念头。但孩子们对这鸟儿非常感兴趣,鸟儿成了孩子们关注的对象,时间长了,便把鸟儿当作朋友。在教室里,只要抬眼往窗外看,就能看到鸟和树,那鸟的活动也就尽收眼底:有时一天都不见它们的影子；有时它们站在北边的那棵白杨树上叽叽喳喳地聊天；有时它们会飞到树旁的田地里寻找食物。在操场上活动时,孩子们也总是喜欢寻找这鸟儿的身影。在这个冬季,白杨树落光了所有的叶子,那黑色的鸟窝便更加醒目了,引得孩子们不断猜想那鸟窝里到底有没有鸟蛋呢?
自打这鸟儿来了之后,总能吸引一些上课不认真听讲孩子的注意力。今天上午我正在上课,窗子旁边的一个男生突然惊奇地喊道:“老师,快看,那两只喜鹊又回来了。”他这么一喊,同学们都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窗外,我也没有例外。只见这两只喜鹊停落在原来那两棵白杨树西边的柿子树上,正痴痴地望着只剩下树根的白杨树的方向。接下来,它们在那树根附近盘旋翻飞了好一会啊,好像在急切地寻找着什么,最后叽叽喳喳地向西边飞去了。同学们竟不约而同地说:“鸟儿又飞走了。”看来孩子们也不忍和他们的朋友分别啊!我想喜鹊也一定舍不得离开这里吧!
多少个傍晚,当孩子们放学回家,校园变得孤单,只剩下我们几个住校的老师时,我最喜欢静静地看着这鸟儿和大树。看归巢的喜鹊在快乐地歌唱,看大树振动手臂为它们鼓掌。看着看着,心中便温暖起来。只是随着岁月的流逝,大树也渐渐老去。树上的一些枝杈已经枯死了,今年春天已不再发芽抽叶。难怪主人要卖了它们。在这个冬季,大树被砍了,这田野中的校园孤零零地立在寒风中,越发孤独。
听着“鸟儿飞走了”这句话,一丝离愁别绪竟在心里涌起。孩子们已经六年级了,下学期就要毕业了,他们亦如鸟儿要飞离这里,在求学之路上继续前行。这九年里遇见了很多学生又送走了许多学生。人生注定要面临一次次的别离,虽知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但在这个冬季,想到别离,还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作者单位:淮上区宋圩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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