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饮油烟治理难题如何破解
由政府为餐饮经营单位免费安装的油烟净化器。餐饮油烟与工业废气、机动车尾气被视为城市的三大污染杀手。在蓝天保卫战行动中,蚌埠市将餐饮油烟列为重点整治项目,经过不断实践,探索出一套治理餐饮油烟污染的工作方法,对市区范围内餐饮经营户、露天餐饮摊点油烟污染等问题进行全面整治,实现了“三个百分百”的目标。专家认为,餐饮油烟治理是一件关乎环境和民生的大事,必须群策群力,综合施策,只有持之以恒,才能久久为功。
拒绝油烟,期盼蓝天
油烟整治是一件难事,但也不是无法解开的“结”,专项整治行动开始后,餐饮油烟扰民问题正在好转。
“过去,每到这个时候,天空都像笼罩着一层浓雾,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有了很大好转”。一见到记者,工农家园小区业主张晓玲就高兴地说:看来这油烟污染并不是没有办法治理,就看政府是不是动了真格,如果油烟污染治理手不软脚不停,蚌埠也能经常看到蓝蓝的天。
张晓玲是餐饮油烟污染的受害者,她所居住的9号楼的底层有好几家大酒店,过去酒店直接向空中排放油烟,不仅是楼上居民深受其害,就连附近几栋楼的居民也叫苦连天。每到中午和晚上,长龙一样的油烟透过窗户直朝屋子里“灌”,刺鼻的油烟,让人睁不开眼,呛得人直咳嗽,特别是有老人的家庭,本来身体就不好,经这么一呛,想死的心都有,我们也多次找过物业,到社区居委会上访,但最后都是不了了之,饭店照开,油烟照排,许多邻居只好搬家逃离。
楼下开了饭店,楼上的房子也不好卖,曾经一度想把房子卖掉一走了之,可人家买主一打听,听说这里常年有油烟污染,再便宜也不愿意买。“油烟整治是一件难事,但也不是无法解开的‘死结’,全市餐饮油烟专项整治行动开始后,餐饮油烟扰民问题正在一天天好转。”
餐饮油烟扰民问题是否真的已经改观,其背后的原因是什么,为了探寻事件的前因后果,12月15日中午,记者来到位于兴业街的一家大酒店进行实地采访。在一家招牌上写着某某海鲜酒楼的酒店,前来就餐的客人来来往往,身着酒红色旗袍的迎宾小姐笑容可掬。听说记者要采访油烟排放问题,大堂经理十分从容。她先让记者观看了一下摆放在前台的一个后堂监控器,又带领记者来到后堂一看究竟。在屏幕上记者看到,一排穿着白色工作服戴着厨师帽的师傅正在烹、煎、炸,每口大锅上都冒出一阵阵白烟,只见白烟刚升腾起来,就迅速被“吸”到灶台上方的抽油烟机里。在酒楼后堂,值班经理陈小虎告诉记者,过去他们也是直排油烟,其目的是“方便”,更重要的是要控制成本,因为安装净化装置花费不菲,而且还要由专业人员经常清洗保养。
现在再也不能这样做了,专项整治行动开始后,每一家饭店都必须装净化装置,否则不能继续营业,既然政府有要求,居民常投诉,我们就按照要求安装了净化设备,现在排出的油烟经过净化达标后排入烟道。值得高兴的是,净化设备安装后,居民投诉少了,我们也能安安心心地搞经营了。
“虽然油烟扰民问题还没有完全杜绝,但与过去相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遇到晴天,经常可以看到蓝天白云了”。经开区蓝天路两旁集中了五个新开发的小区,由于人口密集,这里已自然形成了一条餐饮街。餐饮集中地也是油烟污染投诉的多发地,金山花园业主赵亮就曾是倍受油烟侵扰的“老上访”。最开始是找物业,物业说这事他们管不了,后又找到居委会,居委会说他们没有执法权,在问题得不到有效解决的情况下,就反复打“市长热线”和环境投诉热线。
没想到这一回还真管用,今年上半年,我打电话投诉的第二天,经开区城管执法队员就电话与我联系,并到我们反映问题的两家饭店核查,原来这两家饭店虽然也安装了油烟净化装置,但没有开启,成了“聋子的耳朵”。受到处罚和被责令整改后,油烟问题确实有了很大转变。“执法队员不能整天在这里盯着,我们就成了他们的‘耳目’,一有情况马上举报,希望这种好势头能继续保持下去。”
不容忽视的环境“杀手”
餐饮油烟看似不是大事儿,但涉及的管理部门较多,执法力量薄弱,“九龙治水”的结果,就是年年治理年年有。
“餐饮油烟是环境污染的一大‘杀手’,在人们对环境质量要求越来越高的今天,餐饮油烟污染治理问题已到了刻不容缓的阶段”。市委党校副教授陈小洁,是一位长期关注环境问题的专家,曾经就餐饮油烟污染问题写出多篇调查报道。说起餐饮油烟治理话题,她立即打开了“话匣子”。她告诉记者,餐饮油烟治理是城市管理绕不开的坎,过去由于技术手段限制,管理体制制约,再加上人们的环保意识淡薄,餐饮油烟污染治理一直没有正式摆在城市管理者的“桌面上”,这也是造成居民投诉多且得不到有效解决的原因之一。
餐饮油烟污染成因复杂,一是长期以来餐饮油烟排放没有纳入管理轨道；二是餐饮酒楼开办场所没有硬件方面的相关要求,致使许多不具备餐饮业开设条件的居民小区开设了饭店酒楼；三是长期以来餐饮油烟排放没有统一的标准。这些先天性缺失给餐饮油烟治理带来一定的困难。从管理的角度来看,餐饮油烟看似问题不大,但涉及的管理部门较多,有生态环境部门,有城市建设和管理部门,也有社区组织和物业管理部门,这就导致出现问题时看似谁都能管,但谁也管不了的现状,“九龙治水”的结果,就是“问题不大但就是解决不掉”。
“餐饮油烟是生态环境和人体健康的无形杀手”。市政协委员、蚌医二附院副院长邹杰是餐饮油烟污染治理的积极推动者,他曾多次联名政协委员提出相关提案,呼吁加大执法力度,治理餐饮油烟污染。
在烹饪过程中,食用油和食物在高温条件下,会发生热分解或裂解,形成一种气态、液态和固态3种有机物形态的混合体,即油烟。根据形态不同,液态和固态颗粒物的混合体称为油雾,粒径在0.010～10微米之间,气态部分则作为挥发性有机物(vocs)排放。在餐饮油烟中,可检测出的挥发性有机物达300多种。餐饮油烟多属于低空排放,油雾排出后可直接形成pm2.5,而挥发性有机物通过在空气中的化学反应,也可以形成pm2.5。
餐饮油烟的成分复杂,具有一定的吸入毒性、免疫毒性和致变毒性。一项长达5年的肺癌流行病学调查发现,女性肺癌的诱发因素除吸烟外,与厨房小环境的空气污染有密切关系。餐饮油烟排放的量也是令人不容忽视的。参照饮食业油烟排放最高允许的浓度标准,一个设有6个灶头、设计排烟通道流量为每小时1.2万立方米的中型餐馆,如果每天营业6个小时,一年就排放颗粒物52.6公斤。相关部门开展的一项调查显示,蚌埠市城区中环线内共有餐饮业、食堂3000多家,其中,中型餐馆和食堂占20%左右。如果这些中型餐馆都按照这个标准排放,每年将向空气中排放将约50吨细粒子,其中七成为有机颗物粒。
综合治理,以“器”换“净”
餐饮油烟治理是一项系统工程,关乎环境和民生,必须群策群力,综合施策,只有持之以恒,才能久久为功。
事实上,对于餐饮油烟污染问题的认识也有一个不断深化和清晰的过程,国家有关部门曾出台了一部《建设项目环境管理条例》,其中明确规定,环评审批是工商营业执照审批的前置条件,但各地对餐饮油烟污染问题的认识不一致,导致在实际执行过程中,很多地方在餐饮业营业执照审批时,并没有对餐饮油烟环保前置审批做出硬性规定,于是就造成了没有周边居民公众参与评价,不经任何环评审批也能办来营业执照,饭店随时开门营业的现状。
“餐饮油烟治理需要综合施策,对于与老百姓关系密切的行业前置审批也是必要的”。陈小洁认为,餐饮行业是一个较为特殊的行业,不能因为能为居民提供方便,能提供就业和繁荣经济就让管理缺位。由于建筑结构所限,一些楼体在设计时就没有专用的排烟通道,这时若用于餐饮经营,排烟就存在先天不足,“如果不把工作做在前面,一旦餐饮酒楼开业成为既成事实,再想治理可能就已经力不从心了”。
为了解决餐饮油烟环境污染问题,环保部门曾出台管理措施,建成时间在2010年11月1日之前的商住综合楼建设项目,在要求业主在做好污染防控的前提下,纳入正常监管,对在经营过程中产生油烟、噪声投诉的,一律限期整改,预期整改不到位的,给予行政处罚。建成时间2010年11月1日之后的住宅楼、商住楼综合楼新建项目,严把建设项目审批关。住宅楼内经营餐饮、娱乐服务业的一律不予审批,对商住综合楼项目,必须设立公共烟道,安装油烟净化装置,并取得餐饮单位涉及周边居民一半人数以上同意的才能通过环评审批。“虽然有明确的规定,但由于没有具体的牵头单位,这些规定往往形同虚设”。
餐饮油烟治理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分类施策,综合治理。2018年3月,蚌埠市开展了餐饮油烟治理“攻坚战”。
经过全市调查摸底,全市中环内共有3714家餐饮单位,这3000多家餐饮单位中,一些是未安装油烟净化装置的,有些是未使用清洁能源的,还有一些是虽然安装了净化设备但并未正常开启的。针对不同情形,蚌埠市采取分类施策的办法,首先组织专门队伍进行“煤改气”整治,逐户上门讲解“煤改气”政策,组织经营户参观“煤改气”的示范户,经过艰苦工作,累计更换清洁能源101户,取缔不具备“煤改气”条件经营户93家,完成了“煤改气”整治任务。
坚持以“器”换净。借鉴合肥、宿迁等外地经验做法,结合蚌埠市实际,出台了《蚌埠市餐饮油烟整治工作方案》。对市区范围餐饮经营户、露天餐饮摊点油烟污染等问题进行全面整治,确立“三个百分百”的目标,即城区餐饮业经营单位百分百安装油烟净化设备,经安装和改造后油烟净化设备百分百排放达标,油烟净化及其配套设备百分百定期保养。
为了做到百分之百安装油烟净化设备,蚌埠市采取政府购买服务的方式,油烟净化及监测设备采购、安装费用由市、区两级财政负担,为餐饮经营单位免费安装净化及监测设备。装上净化及监测设备只完成了工作的第一步,如果餐饮不开启怎么办?即便开启了,后期得不到及时维护,也很难达到净化的效果,针对这些问题,蚌埠市与第三方服务机构约定,后期运行维护由中标企业负责,而维护费用则由餐饮单位承担。这种机制可以有效调动服务机构的积极性,如果不定期维护,达不到排放标准要求,不仅拿不到服务费,还会受到合同约定的相应处罚。
在餐饮油烟治理的过程中,蚌埠市还创新性实施了餐饮油烟在线管理模式,即利用“互联网+”技术,建立起市、区和第三方企业三级监测系统,这个系列与数字化城管平台对接,在数字化城管平台,可以实时监控全市每一家餐饮企业的油烟净化设备使用情况和油烟排放情况,管理方式的创新,有效弥补了执法力量单薄的短板。采访中,专家认为,餐饮油烟治理是一项系统工程,关乎环境和民生,必须群策群力,综合施策,只有持之以恒,才能久久为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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