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彩的露珠 陈家玉
早上5点20分,我醒来便起床去了龙子湖公园。
空气微凉,湖水空濛,沿着湖边鹅卵石铺成的小径,我躬身漫步寻找着露珠、草叶上的露珠。
如果有人看到一个双鬓华发、败顶驼背的中年男子,一大早跑到湖边在认真地寻找着什么,一定会莫名其妙的。
是的。一个男人,一个还能做点事情的男人,也许应该是高歌“大江东去浪淘尽”；也许应该是“竹杖芒鞋轻胜马”,哪怕是“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甚至是“独钓寒江雪”呢,而我竟是为了一滴露珠、一滴随风潜入夜的露珠。
确实,我就是为了一滴露珠。
今天是2019年9月8日,历书说6时17分白露。
昨天下午,我把书房墙上的“立秋”装饰画换成了“白露”。白露之前应该是“处暑”的,但立秋至处暑、处暑至白露的一个月时间,不知不觉间就悄悄过去了。处暑那天我是知道的,只是没有心思把装饰画换一换,也没有写这个节气的文字。从立秋开始,我一直处于一种紧张忙碌而又焦虑烦闷的状态之中,打破了我一年二十四节气写24篇文章、每个节气换一个装饰画的计划。这当然不是我喜欢的状态。因为在节气这天写篇文章、换一幅装饰画,代表我对时间的态度,是生活的一种仪式感。但是,不管处于喜欢还是不喜欢的状态,日子还在过着——这就是生活,或者是某个人生阶段躲不过的生活。
白露来了。我想恢复我的计划,借机改变一下当下的状态,像天气由热转凉一样。
当然,改变是不容易的,不能像开关一摁灯亮了；但,不摁,永远亮不了。何况,我心中还珍藏着一颗宝石般的露珠!
所以,我昨晚放弃了喜欢的世界杯篮球赛,早早地睡了。我要保持好的精神,踏寻露珠,迎接“白露”。
此时的公园是安静的。湖边鹅卵石小径的两旁,开遍蓝色的牵牛花和粉红的富了苗花,露水浸染,草绿花艳,正是“露者,阴气之液也,夜气着物而润泽于道旁也”。我蹚过花草去湖边。我知道,那里的蒿草叶子上一定会悬挂着露珠,静待日晞。
蒿草有半人高,穗粒褐黄,弯成弧线的叶子上,缀着两滴三滴露珠；叶子是深绿的,衬托出露珠的晶莹纯净。我用舌尖轻轻地吮一吮,无味,只有一丝近乎于无的清凉。
离开湖边,我走上一处草坡,用心寻找小草尖尖顶起的露珠,哪怕只有一株。
我十二岁的时候,大嫂刚和大哥成亲。她是没有经过嫁娶直接进了我家门的。她的哥哥坚决不同意,来我家大闹。不说没有嫁娶有背世俗,就是那时我家的生活状况,也是不能令人满意的。因为我家弟兄姐妹多,缺少劳力,挣不到生产队的工分,分得的口粮少,吃饭都困难。大嫂的哥哥对她吼:家里这么多人,怎么能吃上饭?大嫂大声应:一根草棒顶个露水珠子。
一句话可以点亮一盏灯,可以指出一条路。因为这句话,大嫂在我的心目中就如圣人一般。
大嫂在我家是没有心思的人,只做事不操心,生养了两男两女,现在是3个孙子2个外孙3个外孙女。我不知道,大嫂当年铁了心要和大哥成亲,是因为爱情还是其它什么。但不管怎样,苍天没有辜负一个真心人的付出,让她成为一个幸福的乡下老太婆,无病无忧,顿顿饱餐。
我想着走着,不知不觉露水已打湿了裤脚。手机闹钟在6时17分响起时,我仿佛看到“白露”降临了。太阳已爬过湖东岸的山顶,湖光潋滟,空气澄明。俯仰之间,眼前的一棵巴根草草尖上的露珠,被朝日点亮了,泛化出七彩。我想用手机拍下来,刚蹲下,露珠却倏地滑落进草丛,像长途快递被心急的主人签收了。
我起身,面向老家方向,默默遥寄一瓣心香!
作者单位:蚌埠铁路货运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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