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柳绿满盈春 □戚佳佳
梨花似雪正清明王俊摄一
春至,草木渐次苏醒。阳台上的吊兰和芦荟却与我有着几分相似的迟钝,一场咳嗽,让转换的时光几近停滞。朋友圈里越来越浓烈的花香味窜过手机屏,直往鼻子里扑。
该挪一挪窝了吧!
记得去年秋天的时候,偶遇过一片树林,那些已光秃秃的桃树就衍生在小树林里。那时,我就想,等春天来时,一定不要错过花期。如今,正是枯木逢春,万紫千红之时,想来桃花也该开了。
远远的就见一片被粉黛浸染的画布,在明媚的阳光下,发出淡淡的光。待至近前,就见每一株桃树的枝干上都开满了花,一朵一朵争奇斗艳,却又含蓄娴静,无论是粉白、玫红,或者纯白的桃花,都如同一个个端庄的女子,粉面桃花,不甚娇羞。在和煦的风中,悠然盛开。
我对于桃花的情绪是复杂的,在家乡,父亲曾经栽种过一棵桃树,桃树在第二年就开出了桃花,三年之后,结出了桃子,毛茸茸的,小小的,与大一点的石子和土疙瘩差不多大,却尤其甜。就因为口感好,离井沿太近,每一年还未等到桃子长大,泛红,树上的桃子就被东摘一个,西摘一个,所剩无几。
我对于桃子的去处倒不是太在意,父亲常说,嘴头食,谁都能吃。
那一年我大概八九岁,家里养的一条狗由我命名,我因此也把这只狗与我的喜怒哀乐牵系在一起,我与狗形影不离。至今我都不能清晰地表达那种黏腻的情感是怎样开始,又是怎样结束的。或许更多的时候,我是在极力逃避,以致多年里,我都不曾再接触狗,与狗形同陌路。
那是个桃花盛开的日子,午后,阳光灿烂,河岸边,我追逐着我的狗,并一次次用手抄水泼洒在狗身上,狗不急不吼,只是摇头摆尾,不紧不慢地沿河沿向前蹦跳着,偶尔它还回头望我,龇牙咧嘴地笑。
而就在那时,我也失去了我的狗。
那时候乡村里有各种各样走村串户走买卖的人,收购狗便是其中的一种。一条狗二十块钱的收入,对于当时来说,实在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尽管因此也撕裂了一个孩子对于狗的梦,狗被吊在桃树上,它把自己在世上最后的幻想留给了这棵树。
第二年,姐姐担任了另一只养狗任务,我却总是离狗远远的。不知为什么,那只狗并没有长大就夭折了,姐姐就把它埋在了桃树下,那时候恰巧也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美丽季节,在迷迷糊糊中,我看见姐姐握着锹把,用力地向桃树根挖去,身体忽高忽低,两颊绯红,与盛开的桃花交相呼应,人面桃花,煞是好看。
可我却总也提不起对一树桃花的精气神,反而自此后对那桃树上结的桃子也失了兴趣,再也不曾动过。那些桃子,让我有一种莫名的怅惘,它会提醒我想起很多事,关于狗,也关于一段年少时光。
此刻的桃花正在盛况空前地开放着,每次与桃花对视,或者走进桃花丛中,总让我有种似曾相识,与故人相遇的感觉,我甚至觉得,我的前世与一朵桃花一定存着某种渊源,要不怎么会如此接近和相似。站在自己的枝头,不管枝头高矮,枝干粗细,只要温度适宜,在适合的季节,自然开放,顺应自然本色,不卑不亢。
至于,蝴蝶、蜜蜂,或许只是传说,就让花自盛开水自流去。
二
春天里,自然是要说柳的,似乎说起春天,总是绕不开柳。
柳树是最早感知到春天的,并抢先发芽。河岸上,村舍间,依依垂柳绿丝绦,从两个芽瓣,到不知不觉间染绿的枝干,无不在演绎着春天的神话。在我们乡村里最常见,一种是依着河畔而居的倒挂柳,也就是垂柳,另一种则是有着平常枝干的柳。
通常我们在见识了垂柳的细长,一条一条披挂着,绿油油的如长长的手臂,在风中翩翩起舞,婀娜多姿的样子之后,我们会对普通的柳树产生嫌弃的情绪,总觉得它们畏首畏尾,不及垂柳洒脱玲珑隽秀。越是一般的柳树,叶片老的也快,刚刚长出叶子的模样,不几天就变得粗糙,捏在手里硬邦邦的,再也没了一枝柳娇柔的样子。
在家乡,父亲是不舍得让家前屋后留有半丝空地的,每一年刚过了二月,父亲就在老柳树上掰下一根根指头粗细的枝条,截成手掌长短,插进新翻的松软的土中,等到清明前后,再把它们取出来。原先光秃秃的柳树棍上长出了两瓣新芽。父亲把这些长着新芽的柳树棍移栽进一个个树坑,从这一天起,它们就有了自己的位置,并一天天长大。
父亲孕育的这些柳树,都是平常的柳树,那些垂柳在过去的乡村很难见到,除非它们自己从某一处生长出来,而那些地方多与水靠近,柳喜欢水源丰沛的地方。可能一株娇柔细滑的柳,更需要水的滋润。
也因此柳树对于生长的环境并无太多讲究,家乡原本就是水乡,广阔的原野里,哪里还少了一条沟,一汪塘,一片湖。于是,早些年的家乡处处见柳,不是一件稀罕事。但因为乡俗原因,柳树的材质本也成就不了参天大树的梦想,它的枝干多是短而粗壮,属于自然馈赠。人们就把它们用来做哭丧棒。
在家乡父老的心目中,是以死为大的,而与死相匹配,或者更能镇得住的当属老柳树了。它们从远古走来。家乡人常形容老父亲皮肤时会说,跟老柳树皮一样。不娇贵,久经自然风霜雪雨的风化摧残,枯燥却无比坚韧,恰似人们精神上的图腾,在一个人离开尘世,将被掩埋在地下时,由他的子孙抱着绑了白布,黑布,红布,被截成一节一节粗细不同的柳树干,以及不同颜色的布条,代表着所抱之人与故去的人之间辈分的悬殊。常常是最粗的那根反而是辈分最小的,他们号称是死者的长孙,此位置无人可代。
当然,这是以前人们的讲究了。在经过几十年之后,这风俗便应着现世中存在的人员关系而改变了。特别是到了后来,随着村里有人家专门育树苗秧,在笔直魁梧,几年之后可长成木料的柏杨面前,柳树渐渐被淘汰。父亲不再和柳树对话,而是把更多的时间用在种植柏杨树上。
因为柳树所肩负的特殊使命,以及柳树自身成长的极限,极矮,使得它的用途尤其狭窄。喜兴的家具,新建房屋前后的门窗,甚至是立在锅屋的碗橱,都与柳树无缘。只有几条板凳,一看就是柳树的后世,爬满着曲曲弯弯的窟窿眼,与一棵柳树的自生自灭相关。
大概也正是基于此,如今在乡村,很难再见到一棵柳树。
去年小舅过世时用的哭丧棒,也就是柳树干,听姐姐说是出高价购买的。
而在乡村里柳树渐渐湮灭时,淮河大坝的滩涂上却种植了无数棵柳树,每到立春之后,站在坝子上,能隐隐约约感觉到那些柳树芽在抽枝拔节,蠢蠢欲动。
柳树是报春鸟,每一片柳芽儿就是一只鸟,它们蹦啊!跳啊!把一个似睡非睡的春天早早叫醒。
三
春天,瞅一个早上,骑着单车跟在一个人的身后,常常会因为路两旁的风景牵扯了目光,游离了思绪。口中好几次生怕他会错过这花事一般,扯着嗓子冲着他喊,你看,桃花,樱花,油菜花,还有豌豆花,蚕豆花,蒲公英,多漂亮。风中还有一股浓浓的粉香!
他并不抬头,也不回头,车子依然保持着原来的速度。而我骑车的速度却忽而快,忽而慢。像是被这些花花草草勾了魂一般。
进入林间路的进口,是一座水泥桥,桥与林间的路一般窄,够一辆车和靠着边的两人穿行。桥下是一条人工沟渠,有两三米宽,半渠水,极浅,极清澈。离桥不远处堆着几块的大石头,横在沟渠上。秋天我打此经过时,曾经对那些石头做过一些模棱两可的揣测,但最终没得到任何求证。
而这一次却意外地看见,两个女子蹲在渠中央的石头上,一个在左,一个在右,衣袖挽至臂肘,边说着话,边举起手中的棒槌,一下下落在石头上的衣服上。“啪啪”的声响起时,伴随着四溅的水花。
这场景让我的大脑在那一刻有几分停滞恍惚,碧蓝的天,清凌凌的水,两个浣衣女子,以及沟渠上层次不一的树,探头探脑的小草,偶尔在她们的上空“扑棱棱”扇着翅翼翩飞的燕子,还有那立在不远不近处的电线杆,都与我过去的某一段时光交叠重合,而那女子是不是也编着两个麻花辫,头发黝黝的黑,眼睛晶晶的亮。
当我再次骑上车,通往林中的路上只能隐约看到几个已辨不清的背影。远远的,我突然感觉穿着黑衣的他,却是和我相向而行的,且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直到与我打了照面,他才停下来,随即折回。
你怎么又回来了?你可以先走。
我在前面等了你一会,还没见你来。
于是,心头荡涤起几分融融暖意,如此时此季。余下的路途中,我还是游离于你的后面,远远近近的,我总是能看见你不时回头,朝我张望,当看见我,便又安心地朝前骑去。
刚刚在超市购物时,你坚持没让我拿那种打折的商品。
你说,打折的总归不好,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怎么现在你都忘了呢!
我不禁哑然,失笑,我说,现在我是老了。人一旦老,就变回了小孩子。而你是长大了。
耳畔突然传来那首歌“你养我长大,我陪你变老……”
春天真好,阳光灿烂,天蓝得跟水清洗过一般,倒扣在我们的上空。风轻柔地拂过,鸟雀的鸣叫灌满了小小的林子。你略显长的头发被风吹得支棱着,仿佛一只鸽子跃跃欲飞。
作者单位:龙子湖区地委社区
新闻推荐
运动让生命更精彩 蚌山小学教育集团南山郦都校区举行第一届全员运动会
3月29日,蚌山小学教育集团南山郦都校区第一届全员运动会开幕。上午的全员运动会,一字接力、夹球接力、扔果果、袋鼠...
蚌埠新闻,弘扬社会正气。除了新闻,我们还传播幸福和美好!因为热爱所以付出,光阴流水,不变的是蚌埠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