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铜火锅 □凌晨

淮河晨刊 2019-01-11 11:15 大字

我家的相片册里有一张珍贵的照片,老房子里,正值大年三十,姥姥、姥爷,我家三口和我小姨一家,围坐在方桌边吃年夜饭。饭桌上有老人家亲手卤的猪尾巴、炸的拔丝香蕉等佳肴,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端放在桌中央的一口铜火锅。热气袅袅,遮住了火锅肚里的食材,年岁也远,我记不起铜锅里涮的是哪些肉菜,但大家脸上满足的笑容是那么真切,铜火锅,承载着我家浓浓的年味。

打小我在姥姥家长大,每年冬季十二月中旬,姥姥就会念叨上几句,铜火锅该搬出来擦擦了!随着姥姥一声令下,我们几个小萝卜头就忙碌开了。我把封存了大半年的“大家伙”从塑料袋里“解救”出来,用湿布认真地擦洗。奇怪的是,无论我怎么用力擦,锅肚外壁都是一块黑一块黄,我急得直跺脚,丢下布跑去问姥姥,姥姥搂着我神秘地说,这黑呀,是老百姓家的烟火气熏出来的,我似懂非懂,信以为真,等上了初中我才明白物理上这叫铜氧化生锈,深觉受骗的我还气呼呼的呢。

姥姥家的铜火锅就像一个沉默的壮汉,下盘稳,个头大,肚大腰圆,两边的拉环稳稳地垂在身旁,就像庄稼人有力的手。它也像一个年轻姑娘,有一头乌黑的秀发,因为铜火锅中间的火筒被烧得黑黝黝的,透着黑,透着亮儿,锅盖子一盖上,就像是雨天时姑娘头顶着一方黄斗笠。每次姥爷用夹子把养好燃红的木炭放入锅胆的时候,我又觉得它好似一位和善的老人,那凸型篦子就是他微微笑开的口呀。值得一提的是,姥姥家的铜火锅是最老的式样,火锅不封底,全靠一只大盘子托着这个“庞然大物”,注点清水在底盘上,可以防烫,就算夹菜时滴出点汤汁也不会四处飞溅。火筒上面还有个好玩的玩意儿,就是火筒小盖,我和表弟趁大人不在,拽着铜把手把小盖掀开,眼睛贴着往下看,黑乎乎的,我俩还嚷嚷探险救援队来了,看来铜火锅不仅是器具,还是当时小孩子的玩具,现在想想,还真挺有意思的。

姥姥一买牛肉,我就知道第二天准吃火锅。头晚上,小火炉上就炖着肉,一锅喷香的肉汤就熬好了。吃的时候,先在锅里添加少量水,约三分之一左右,防止干烧,加炭,再把加热过的肉汤倒进锅肚里,放点盐、辣椒等调味,最后放入已煮熟切片的肉以及生香菇片、白菜青菜、面筋泡,还有我最爱吃的粉丝,盖上锅盖。等到锅一煮开,食材在汤里沉浮,冒着鲜香的热气,汤汁“咕嘟咕嘟”作响,清冷的屋子顿时暖和多了,四溢的香气让人食指大动,捧着米饭,我吃得头都不抬,蔬菜软烂清爽,牛肉鲜嫩醇香,粉丝筋道弹牙,饭后再盛上一碗热乎乎的汤,慢慢吹,小口喝,原汤化原食,那叫一个惬意!姥爷抿上一口小酒,真有点白居易笔下“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的感觉呢。

除了牛肉火锅,家里换口味吃羊肉锅、三鲜锅、排骨锅,我样样都喜欢,一连几天锅子吃得上了火,背上起了个火疖子,只好忌嘴,可是心里老惦记着热气腾腾的火锅,觉得嘴里嚼的饭菜没滋没味。

姥姥家的铜火锅一吃就是许多年,2005年,电火锅登堂入室,自此铜火锅被束之高阁。虽然电火锅有种种优点,但我还是想念全家人围坐在铜火锅旁大快朵颐的时光,时间久了,卖木炭的土杂货店也拆迁搬走了,铜火锅永久地退出了我家餐桌的舞台。去年姥姥家搬家,铜火锅重见天日,摩挲着它冰凉光滑的锅壁,家里人打开了话匣,妈妈说她结婚时铜火锅就在家里了,姥姥说铜火锅是她在蚌埠老街上买的,爸爸说咱们大中华铜火锅历史最为悠久,东汉时就有火锅了,我说起小时候把小手放在锅盖上取暖的事,大家乐不可支,摇头晃脑咂摸老火锅的滋味,快哉快哉。

不仅仅是我一人怀念这老物件,蚌埠老王台牛肉汤店菜单上就有描龙绘凤的铜火锅,我请姥姥、姥爷尝一尝,味道是不错,可是和记忆中的铜火锅相比,总觉得缺少点什么,姥姥说少的是家的味道。时光荏苒,人会变老,记忆会模糊,家的感觉始终不会变,铜火锅——家里的老伙计,旧时光的老风景,在那腾腾热气缭绕间,我仿佛又看见你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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