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变化有感 □胡 勇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不知是谁从何处弄来一辆自行车(实际上那个时候我们村民都叫洋车子),在麦场里咣咣咣地打圈转,就像六月天四爷拖着石磙打麦子,一圈接一圈,不知疲倦。不同的是,四爷打场时,没人愿意多瞅半眼,这回却是里三圈外三圈,围了个水泄不通!现在想想,那个时候乡村的人们,真是土得掉渣啦!
我出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正好赶上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还不知道什么是改革、什么是开放;八十年代初期,那时候的中国正沐浴在改革开放的春风里。改革开放40年,就是我这一生记忆深刻的40年。一路走来,蓦然回首,目睹这翻天覆地的变化,其间的感触已不能简单地用“惊讶”来形容。
在我成长的记忆里,祖父、父辈们不止一次地在我耳边提起“工分”“上工”“打粉”这类词语。七八十年代物资还很匮乏,尤其是农村,更加落后贫穷,村民们是“一起上工一起放工”,白面一年只有过年时才能吃到,平时吃得很少,主要粮食是红薯、玉米、高粱,遇到灾荒年,野菜、红薯叶、榆钱等凡是能吃的都拿来吃;买油要油票,买肉要肉票,买布要布票,而“油肉布”票要用“工分”兑换。“工分”是根据“上工”个人劳动生产的贡献评定,因此劳动力多的家庭能够得到更多的“工分”。由于怕被割资本主义尾巴,村民不敢种菜、种经济作物或搞其他养殖业,只能靠自给自足过活,手里没有活钱,一分钱掰成几瓣花,照明用“洋火”、“洋油”灯,没有电视、报纸,每到夏日的夜晚,村民们便聚在生产队里的牲口屋里听家境富裕人家带来的大个的收音机,或者是聚在打麦场上听队里的广播,这是他们获取信息的唯一渠道,也是在每日的辛劳过后能够得到的唯一的休闲娱乐。
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是打粉。一到冬天,全村老少爷们、妇女小孩齐上阵,村中蜿蜒曲折的路上,从地势最高的人家门口一路向下,都铺上塑料布,在塑料布上设置几道坝子,将红薯洗净、粉碎、搋后的水过滤、沉淀成素白色的红薯面,也就是宝贵的淀粉,再把淀粉单独存放晒干、压制成粉坯子。要制作粉条了,就将粉坯子弄碎连同明矾之类的添加剂一起倒入大缸里,和成黏黏的面团,放到带孔的舀子里,这个时候,那些技术好的、有力气的大伯、大叔坐在土灶上,端着舀子,用手背一遍遍地捶打,气势如虹,细细的粉丝便落入滚烫的水里,灶边上的人再用筷子捞出来,放入凉水里后,捞出晾晒干。我们小孩子都是跳墙进来,偷捡些粉条吃,要是被发现,就少不了一顿吵闹。就是这样,多少年啦,许多家庭就是靠打点粉,换点钱,买点肉,在过年时能够吃上大白菜炖肉,也算对得起那一双双皲裂、沧桑的手了!
艰苦的生活,日复一日,作为小孩子的我,无忧无虑,但上辈们就不一样了。那时候母亲一个人带着我们姊妹三人,和爷爷、奶奶一起住在一个大院子里,一个锅里吃饭、一块地上干活、一个门楼进出。吃的最多的红薯面馍馍、红薯茶和玉米糊糊,吃馍馍能够就着用滚开的玉米糊浇制的辣椒酱,算是最奢侈的口福了。大哥和伙伴们隔三差五,就准备好逮鱼的家伙,跑遍了周围十里八乡的坑坑洼洼、沟沟渠渠,弄些野鱼回来,加上平时他们捉些斑鸠、麻雀、野兔啥的,也能改善一下生活,成为我一辈子最美好的回忆。记得是1977年秋季,母亲忙活了快一年,到头来我和爷爷只拉回来半板车带皮的玉米、三百多斤红薯和一百多斤小麦,要不是我父亲从部队上寄回一点钱来,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后来父亲说,当时生产队唯一的一辆自行车是他在1968年从部队带回来的运输工具,唯一一台电视机是1975年他低价从别省的生产队里“淘”来的,花了他两个月的工资。这样的资产配置,成了全县的唯一,全村人因此牛气冲天啊!每天都有许多慕名而来的人来到我们村,甚至有的千里迢迢地来参观。这种景况一直持续到七十年代末。
邓小平同志说过:贫穷不是社会主义,社会主义就是要摆脱贫穷。“平均主义”、“大锅饭”必然要被历史所抛弃。在新的体制下,中国农民表现出了更大的劳动激情。八十年代以来,村里越来越多的人办起了蔬菜大棚、养殖基地和小型加工厂,现在已有不少人跻身“百万富翁”行列,我们村成了远近闻名的“万元村”,脱离了贫穷落后,过上了小康生活。进入二十一世纪以来,一些眼光独到的村民更是办起了农家乐、连锁超市和婚庆公司,流动宴席车方便村民置办红白喜事,一些有本事的人购买了大货车,直接收购村民生产出来的时令鲜蔬,运往江、浙、沪,走向国外。农民不再依附土地生存,农村经济朝着多元化转变。现在到村里转转,你会发现楼房林立,道路规整,俨然成了一个小城镇。
在改革开放春风的吹拂下,有着几千年历史的文明古国重新焕发出生机与活力,小村庄发生的巨大变化,尤其让我感叹不已。不久前的一个月夜,当我漫步在村道旁林荫下的时候,远处村民文化广场上那边隐隐传来优美的音乐声,我不由得加快脚步,以图瞧个究竟。接近广场,只见男女老少一群人正和着音乐翩翩起舞,曼妙的舞姿,洋溢的笑容,把人带到一个诗一般的美妙世界,广场上仿佛有一股脉脉的欢乐气息正在弥散,感染了周围的人们。月色美,歌声美,舞姿美,人也美,这一切似乎都在告诉人们:生活是甜蜜的!
改革开放40年,变的不仅仅是房子、道路这些物质的东西,更是人们的生活方式、审美情趣以及观念意识等等“内在”的东西,记忆的锁链联系着村庄的过去与现在,使我更为确信这个观点。改革开放40年,对于中国的社会主义建设来说是辉煌的起步,很难想象再过40年,中国将发生怎样的变化,我的村庄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小时候经历过的那些带“洋”字的东西、粗糙的馍馍、一到晚上黑灯瞎火的现象更不知到何方去了。
作者单位:蚌埠市路灯管理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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