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才是真正的娘家 □潘 银

淮河晨刊 2018-05-11 18:53 大字

1982年母亲带着我们姊妹三个。

母亲今年70岁,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父亲是抗美援朝烈士的遗孤,一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参加抗美援朝,一去不返,后来传来消息说,在一次战役中壮烈牺牲了。那时候的生活很艰辛,他的母亲无法生活下去,改嫁了,他的奶奶带着他随着两个叔叔从怀远走到了小蚌埠这个地方安家落户。应该说,父亲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几年后,他的奶奶也去世了,他寄养在两个叔叔家,轮着过生活。那时候的父亲英俊,母亲俊俏。一次偶然的机会相识了,应该算是一见钟情吧,反正家庭条件较好的母亲义无反顾地嫁给了父亲。结婚后的前几年,他俩还是分开在离得很近的两个家庭里生活,中间的曲折苦难尽在不言中。后来在父母的坚持下,才算和父亲的两个叔叔分家,于是那个年代普及的白手起家的生活正式拉开帷幕。困难可想而知,但是一切都挺过来了。以后的生活里,也遇到了一些苦难,但都已经过去,也不必陈述,在我的记忆里,永远是那幅图画:微仰着头,微白的脸庞,皮肤细腻,大大的眼睛眯着,嘴角上扬,在夕阳下等待,等待父亲下班,等待孩子们回家的情景。

在母亲34岁,我6岁的一个周末,母亲和父亲第一次带着我们姊妹仨一起去大塘公园游玩,临出门的时候,她又给我扎了上下两个小辫子,上面的小辫子相互缠在一起。父亲从单位借的照相机,走一路给我们拍一路,大家欢声笑语好不热闹。我从小腿脚就不好,经常莫名其妙的疼痛或摔倒。到了快要回家的时候,我的腿又开始隐隐疼了,哭丧着小脸,跟着姐姐们的后面。母亲不顾劳累,又把我背起来,往家走去,父亲按下了快门,就有了这张珍贵的照片。记得那天,父母还给我们第一次买了冰砖,浓浓的牛奶香甜的味道至今也意犹未尽。平时的冰棒也才三分、五分的,冰砖五角钱一个,那时候感觉好奢侈。

而每年端午节的前一天傍晚,我家的院子里,母亲会坐在一个小凳子上,面前摆放着一盆浸着碧青的粽叶,一盆泡着白白净净的糯米,一个圆圆的白线团,一把磨得雪亮锋利的剪刀,还有围在旁边,叽叽喳喳说话的我们三姐妹。空气中弥漫着幽幽的清香。母亲优雅地排起三四片粽叶,两个指头夹着轻轻一绕,一个三角的“壳儿”打好了。灌米,掖实,用余下的粽叶包裹,最后把粽叶尾子捻起来,环在最上端收口,左手拇指捏住收口,用嘴咬着线头,右手抹着线在粽子的周身捆扎。捆扎好了,再把线绳剪断,一只碧绿饱满有棱有角的粽子就包好了。

我小的时候,母亲怕我闹人,交给我一个光荣的任务,负责拿着剪刀在多余的线上拦腰一剪。每次剪线时,母亲总担心我会剪到她,老是用眼神来示意我下剪刀的位置。每剪一次,我都觉得自己的任务十分重要,于是就很有成就感,而且快乐得不得了。

后来大一点,我就照葫芦画瓢地跟着学,可每次包出来的粽子都是惨不忍睹。于是包不好,散开,再重包,玩得不亦乐乎。只要不玩过火,疼爱我的母亲也不加指责。到最后,总有几个粽子勉强包好,只要不漏米,在我的一再强求下,也在我期盼眼神的监视下,母亲把我包的“四不像”放到锅里一起煮。现在想想,真是幼稚好笑。

吃过晚饭,母亲就把包好的粽子及一些腌制的鸡蛋或鸭蛋放进一大锅里,再盛上水,接着就放在炉上煮。为了节省,母亲先用大火烧开,接着用小火焐上一夜(至今我还有一个错误的认识,始终认为煮粽子是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当深夜的锅里飘溢出芦苇、蜜枣诱人的清香时,我躺在被窝陶醉地吸着,嗅着,梦里都看到了自己口涎直流的馋样。

六十岁的时候,母亲做了胆结石手术后,我就感觉到那个大大的眼睛,皮肤白净的漂亮母亲真的变成老人了。虽然身体不好,但疼爱我的母亲还是一如既往地照顾我,经常给我炖汤、炒菜,甚至连稀粥都给我煮好,让我大包小包的带回家。她辛苦做饭,只为了女儿下班回到家,第一时间吃上可口的饭菜。

母亲喜欢听我说我所在的学校获奖了,我个人获奖了,也喜欢看到我的文章登报。我的文章每次登报,母亲就忙放下手里的家务事,搬个小板凳坐下,戴上老花镜,小心翼翼地找到署上她女儿名字的版面,细细地读着看着,眼角的皱纹也变成了花。每每看完,母亲总会爱怜地拍拍我的肩膀说:“写得真好,下次继续努力!”

作为教师,我有头痛,颈椎疼,腰酸,腿疼的一些职业毛病。母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就天天翻着电视频道,找养生堂一类的节目,经常从中学到一些按摩穴道的手法,时不时的还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用她的话说是“人老了,脑子不好使了,记不住。”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母亲放在床头的笔记本记得满满的一大本。只要我一回娘家,吃过饭,她总让我平躺在床上,给我按按、揉揉、掐掐。她的手在动,嘴也不闲着,告诉我按摩合谷穴能治头痛,肩井穴治肩部僵硬,后溪穴治颈椎等等。

母亲平时一直都很坚强,即时有小病小灾的,一般也都是挺过去了才告诉我们。2010年4月份的一天,我带学生参加在海校举办的安徽省创新大赛,中午要对学生进行封闭问答训练。12点钟的时候,我接到大姐夫的电话,他声音哽咽,说母亲大小便失禁,失去知觉,昏了过去。得知消息,我拿着电话的手已经颤抖,如坠冰窖,大脑瞬间空白。放下电话,我刚准备安排好参赛的工作,就要往家赶时,大姐夫的第二个电话打来了,说母亲只是受凉了,已经到医院了,不需要我慌着回来了。听了这话,我放下心了,继续备战创新大赛。比赛很顺利,到了傍晚,学生作品《可拆装大钐刀》获得了全省一等奖(小学组共有2个一等奖),欣喜之余,我匆忙打车到第二人民医院。

到了医院,我才知道第二个电话是瞬间昏迷,然后醒过来的母亲不想耽误我的工作,坚持让大姐夫打的。大姐夫说,其实母亲的病严重的就有可能当时就醒不过来了。我听了,泪如泉涌。等我擦干眼泪,平稳了情绪,强带笑容走进病房时,看见母亲虚弱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看上去十分憔悴。看见我了,她挤出一个笑容,往旁边的板凳上指,示意我坐下,又小声地问我是否吃过饭了。当听到比赛成绩的时候,她的眼睛眯成了月牙,喃喃地说:“真好,真好!”我却忍不住攥紧拳头,克制着自己的情感,因为我知道我的情绪要是控制不好,会影响她的心情。感谢上苍,在医生的精心治疗下,在我们的细心护理下,母亲的身体渐渐好起来,给我们做儿女带来的欣喜,就像我们小时候每一次小小的进步带给她的欣喜一样。

再后来,有了美颜手机,我经常给母亲拍照。于是有了2016年的母亲节,我带她买衣服的照片;中秋节父亲生日的合影;2017年大年初二,我带父母去栖岩寺祈福的照片;那年母亲节,我给母亲买包,她拎着包的照片。那年我生日的时候,想着那天是母亲的受难日,开车回家给母亲买了两件旗袍,母亲第一次穿旗袍,兴奋而羞涩,那抿嘴的表情,真是可爱极了。再然后,带父母逛花鸟市场的照片,吃饭的照片,只要和他们在一起,我总刻意地拍几张照片,因为毕竟相聚的时间有限,相守的时间不多。而这一辈子的母亲,从认识父亲那一天起,她的光阴里的故事里,主角是父亲和她的三个孩子,她永远是配角。其实她或许不知道,我们姐妹仨心里,她永远是主角,因为只有母亲在才是真正的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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