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警老冯 ◆常 敏
今年大年三十，老冯再不用值班了。当了30年的警察，干了25年派出所所长，终于退居二线了。新所长继承了他的传统，安排春节期间值班时，承包了大年三十和初一，让老所长和战友们除夕之夜好好在家，陪家人吃一个团圆喜庆的年夜饭。
你说老冯怎么能不高兴，儿孙绕膝，阖家欢聚，这是老冯多年来最希望的，也是多年来最遗憾的事，他欠家人的实在太多太多。以前每当阖家团聚之时，唯独缺老冯一个人，基本上他每年春节都值班。有时一个春节期间，家人都难见他一面，不是值班就是处警或者巡逻，忙得不亦乐乎。每年春节后，疲惫至极，回家倒头便睡，老伴既心疼又生气。
现在好了，老冯可以放心地待在家里过一个清静、悠闲的春节了。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张罗着年夜饭，老伴和儿媳妇的说话声、笑声不时从厨房传出来。老冯与儿子喝着馨香的茶，陪着6岁的小孙女在客厅里看电视。他似乎心神不定，看电视也并不专心，有时站起来在客厅里走走，有时到窗前去听听，有时又拿起手机看看，似乎心里空荡荡的，在等待着什么。
夜幕降临，街灯亮了起来，往年这个时候鞭炮声此起彼伏，今年过年禁放鞭炮。“不放也好，咱们也要与时俱进，小孩子放炮不安全还污染空气。今年我们看春晚，看完春晚你给爷爷磕头，磕得好给你发个大红包。”老冯笑呵呵地对小孙女说。
丰盛的年夜饭端上桌，一家人围坐在前，老冯特地开了一瓶葡萄酒，给老伴满上，又给儿子和儿媳倒上。“今晚我们一家人都齐了，高高兴兴地吃个团圆饭，你们一年的工作都不错，希望戒骄戒躁，明年争取更上一层楼……”老冯端着酒杯站起来致辞。
“老头子，你是不是在派出所的食堂里吃年夜饭经常这样说。这是在家里，别整得那么严肃！”老伴嗔怪道。儿子儿媳嘻嘻一笑，小孙女端起酒杯跟老冯碰杯，一家人相互碰杯。
突然，老冯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一个激灵站起来，急切地问：“喂，哪位？我是老冯。”接着哈哈一笑，“噢！是方所长啊！你好，新年好！在街上巡逻吧，要注意安全……”老冯滔滔不绝地嘱咐着，老伴打断他的话：“哎哟，你怎么没完没了呢？方所长晓得如何做，人家就是打个电话来问候，你吃饭吧。”老冯放下手机，端起酒杯说：“过年不值班，可以喝点酒咯。”
“嘟嘟嘟”，一家人的手机先后响起来，亲朋好友的新春祝福短信发来了。老冯慢慢翻看短信，自言自语：“嘿！信息还真不少呢。这是单位群发的祝福短信、这是分局发来的、这几条是所里民警发来的，这几条比较特殊……”
老冯呷了一口酒，红光满面地讲起了故事：“清网的时候，我想了不少办法，终于做通了一个在逃人员家属的工作，家人劝说小王投案自首，我又给他做思想工作，促使他们赔偿了伤害他人的医疗费，法院判了个缓刑。他父母、妻子多次到派出所来感谢我，非要请吃饭，被我拒绝，又要送烟酒，也被退了回去。后来，小王每年除夕晚上都要亲自发短信来祝福，说我给了他自由。这些年来，我们派出所民警捐款资助辖区那些学习成绩好，家庭困难的孩子有十几个。我自己先后资助了两个孩子，高中毕业后，他们大多考上了理想的大学，有的参加工作，还有的成了私企大老板。这些孩子及他们的父母，大多在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发来短信问候。还有从凤阳迁到蚌埠市的两口子，由于当年疏忽，户口本上的年龄比真实年龄小了十几岁，两人多次到派出所咨询。为了将两人户口年龄纠正过来，我多次带着民警开车去凤阳，联系当地派出所和村委会，调查取证，终于解决了夫妻俩的烦心事，两口子每年也都发信息……”
说起这些，老冯很有成就感，也很自豪。年夜饭，吃得比较久，春节联欢晚会早已开始，老伴和儿媳吃完饭坐在沙发上看晚会，儿子陪着老冯喝酒聊天。老冯的手机铃声每响一次，他都要放下筷子慢慢翻看，然后若有所思，追忆与这些短信有关的故事。
吃完年夜饭，老冯站在窗前出神，窗外万家灯火。许久，他对老伴说：“我想到派出所去看看。”“这么晚了，你又喝了酒？”老伴想制止。“我去看看路上巡逻的民警吧，就在这条街上，又不远。”“那好吧，让儿子陪你去吧。”老伴招手示意着儿子。
儿子陪着老冯下楼，爷俩走在大街上。此时的街道上行人稀少，车辆却比往常多，大概是游子急着回家团圆吧。新年钟声即将敲响，短信风暴再次袭来，老冯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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