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得意处,退步是向前 □郑健

作者简介

郑健,男,70后,怀远县教师,文学爱好者。有诗歌、散文数篇见诸报刊,偶有获奖。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李白的一首《将进酒》,写出了他心中人生得意之时的状态。然而,这只是一生狂放不羁、看似潇洒的李白对人生的一种理想化的追求。事实上,才高八斗的“诗仙”李白,人生却坎坷不断,受尽颠沛流离之苦。李白有才,不但有才,而且是才华横溢,盛世大唐无人能出其右。也正因为如此,李白才被唐玄宗召进宫。令人惋惜的是满腔报国热忱,本以为可以一展才华的李白,并没有如愿。

究其原因,我们可以说李白是受小人所害,因嫉妒而受排挤,被谗言佞语所伤,直至挂冠而去,潇潇洒洒的游历人间。然而,李白的境遇除了外界的因素之外,就没有其自身的原因了吗?

我们常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须知人到得意处,固然是傲骨梅无两面枝,但是也要犹如虚心应该竹有低头叶啊!遥想当年,初入朝堂的李白深得唐玄宗赏识。天宝元年秋,李白自南陵奉诏入京,玄宗召见于金銮殿,命待诏翰林。此时的李白不可谓不得意,连李白自己也认为很快将升迁有望,自己的满腔抱负也即将能够得以施展了。

然而,原本的一帆风顺、春风得意马蹄疾,却因为李白自己的“人生得意须尽欢”而急转直下。是什么原因导致“天宝三载三月,上疏请还山,玄宗赐金放还”呢?史书记载:公元742年,李白酒醉应唐皇召集前去皇宫为杨玉环作诗。因衣着破烂,唐皇赐李白衣物。李白因醉酒无法更换,便唤高力士为其脱靴。高力士自视尊贵但因唐皇在前,遂应之。此后怀恨在心,导致李白的贬谪。

李白的遭遇告诉我们,人生得意之时切不可“尽欢”,恰恰相反,人生得意处,一定要牢记退步是向前。退步是什么?退步是韬光养晦,退步是谦恭,退步是和光接物。别忘了,“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历史上,因为人生得意而招致祸患,甚至是家破人亡的例子比比皆是。

《汉书?董贤传》记载,汉哀帝因喜欢董贤的容貌而对其宠幸有加,更是不断地给董贤及其家人加官进爵。董贤从一开始的“出则为皇上御马驾车,上殿则侍候在皇上的左右”,到十几天的赏赐累计过万金,震动朝野。汉哀帝对董贤的宠爱,无以复加,以至于董贤与他同卧休息,压住了他的衣袖,汉哀帝都不舍得叫醒他,而是割断衣袖而起,此等殊荣不可谓不得意。

深得汉哀帝宠幸的董贤,仅仅以二十二岁的年纪,凭借着汉哀帝的宠幸一步步攀上了权力的巅峰。封赏日盛,官爵越封越大,甚至于到了与皇帝平起平坐,权势与皇帝不相上下的地步。连大臣们都以迎送天子的最高礼仪来接待董贤。

可是,正如否极则泰来一个道理,泰极之后否也会来。短暂的繁华过后,不知退步的董贤终于招来了灭门之祸。汉哀帝驾崩之后,董贤失去了靠山。不学无术的董贤被太皇太后问及如何安排汉哀帝的丧葬之事时,无法作答,遂被王莽收回其大司马印绶,免官归家。惶恐的董贤当晚就与妻子自杀了。

试想,假如德不配位的董贤能够礼辞大司马之职,及早看破世情,不求闻达,不求权势、名利,得意之时能知进退,哪至于最后年纪轻轻就自杀呢?

假如说董贤的遭遇有汉哀帝的捧杀之嫌,那么汉朝末年的董卓就属于咎由自取了。董卓,东汉末年人,少时喜欢行侠仗义,后入军中,积累军功官职渐进。其后因为讨伐在凉州起兵叛乱的韩遂有功,被任命为前将军,封漦乡侯,又被征召为并州牧。

封侯拜将,成为一方诸侯,对于董卓来说已经是位高权重,登上了人生的巅峰。本该安守本分,恪尽职守的董卓并未安于现状。心怀狼子野心的他,在汉少帝登基,朝政不稳之时,利用何太后的征召,堂而皇之踏上了京城的土地。

进入京城的董卓手握重兵,上演了一出擅自废、立皇帝,奸淫宫女甚至是公主的荒唐剧。然而,人生得意易猖狂,不知进退活不长。没多久董卓便被王充和吕布密谋除掉了,更可悲的是连累亲眷被夷三族。

董卓之死皆由于其咎由自取。位极人臣之后,随着能力的增大,人的权欲、物欲、享乐之欲的膨胀很容易使人失去理智,董卓正是明显的例子。是逞一时之威,还是谋一世之安,就在于人在得意之时的选择。

有被捧杀,有咎由自取,也有钻牛角尖的。三国时期的周瑜就是一个。建安四年,时年25岁的周瑜被孙策拜为中护军,兼任江夏(治湖北新州西)太守。同一年,孙策自纳国色天姿的大乔,周瑜也纳小乔。弱冠之年深受孙策倚重,官居要职,又得娇妻美妾,人生可谓是春风得意。其后,周瑜屡立战功,成为东吴不可多得的安邦重臣。

赤壁之战时,周瑜身为大都督,与诸葛亮联合抗击曹操。可惜遇到诸葛亮之后,周瑜的命运便急转直下,最后留下一句:“既生瑜,何生亮!”由妒生恨,由恨得病而误了自己的性命。赤壁之战时的周瑜并不比诸葛亮差:痛打黄盖,巧妙的利用蒋干、审时度势和诸葛亮同时想出火攻的办法、用温柔乡消磨刘备的斗志等等,都能看出周瑜的智慧和谋虑。究其丧命的缘由,只能说诸葛亮不误周瑜,实乃周瑜自误尔!

周瑜与诸葛亮皆是国之柱梁,他们直接关乎东吴和西蜀的国运安危。如果不是周瑜钻牛角尖逼死了自己,三国的历史又该是什么样的呢?

人生得意时,退步是向前。历史上不乏聪慧之人,也不乏审时度势,功成名就、急流勇退之人。

范蠡,春秋末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经济学家和道家学者。曾献策扶助越王勾践复国,后隐去。范蠡倾其全力,扶助越王勾践,发现沉鱼落雁的西施,定下美人计；又暗中积蓄力量最终帮助勾践复国成功。按理说这样的功臣,应该是在勾践复国成功后,功成名就,加官进爵享尽荣华富贵的。

没成想,范蠡却毅然决然功成身退,隐居避世不知所终了。为何呢?不应该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吗?范蠡在人生最得意之时,退开了,而且是彻底的退步,一退到底。或许是因为范蠡早就发现,他在给文种的信中写道:“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越王为人长颈鸟喙,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子何不去?”这就是范蠡的智慧,得意之时不膨胀,始终能清醒的分析、认识自己的处境。令人叹息的是,文种并没有听从范蠡的告诫,最终被勾践所杀。

这样的人物历史并不多见,除了范蠡之外张良也是能够审时度势,进而明哲保身的人。张良辅佐刘邦,奠定汉朝几百年基业,其功劳在此不再累述。刘邦入关之后,天下大事日渐清晰。就在千秋大业将成,有功之臣必获论功行赏,身居高位出入朝堂之时,张良却玩起了“躲猫猫”:屡屡托病请辞,闭门不出,与刘邦的关系也日渐疏远。原本是刘邦之师,逐渐退居为刘邦之宾,严格的遵循可有可无、时进时止的处事原则。

由于张良“人畜无害”“隐忍避让”的态度,以至于最后居然玩起了修道求仙的清静无为生活,是以得到善始善终。相比于韩信等人,不正是得益于人生得意时的退步吗?

明朝时期的汤和也是如此。

人生得意时,也是人最容易迷失自己的时候。不管是因为什么得意,为权势得意也好,为财富得意也罢,为恩宠、为名利、为成就.......须知人到得意时,退步是向前。《鹖冠子·环流》:“物极则反,命曰环流。”?《吕氏春秋?博志》篇有这么十二个字:“全则必缺,极则必反,盈则必亏。”

人到得意时,也就意味着往下可能就是“物极必反”,再往下发展也许就是下坡路。那么,该怎么避免“物至极”呢?不妨退一步、等一等、静一静、让一让、舍一舍、弯弯腰.......

布袋和尚有诗云:“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静方为道(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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