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燕尾 万保芳
俗话说:“二月二,龙抬头,家家户户剃毛头。”农历二月二,俗称龙抬头。此时春归大地,万物复苏,蛰伏在泥土或洞穴中的昆虫蛇兽从冬眠中醒来,传说中的龙也在这一天醒来,故名龙抬头。这天家家户户的小孩都要理发,图个吉利。
以前在农村随处可见后脑勺留一撮头发或编一个细长辫子的男孩子,远看像个女孩。这撮头发文雅的说法叫“燕尾”,俗称“小尾巴”。过去重男轻女的观念根深蒂固,认为女孩容易养活。男孩子留长发当女孩养,这也跟男孩取“猫蛋”“狗剩”的名字一样。一些家庭,一连生了几个女孩,来个男孩极为不易,还有的是数代单传。所以呢,怕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出现意外,如此一来,给他们剪燕尾则和迎新嫁娶一样,是件大事、喜事。
我弟弟小时候就留着燕尾。母亲一连生了三个丫头,第四个才是男孩,弟弟的娇贵可想而知。他不仅留着“小尾巴”,而且吃穿用度都比我们好。奶奶养了几只鸡,所生的鸡蛋都进了他的肚子:煮着吃,炒着吃,蒸着吃,炸着吃。有一次,我偷了一个鸡蛋,正吃到一半,不想被奶奶发现,奶奶颠着小脚追了很远。夏天,母亲常给弟弟买罐头,弟弟吃不完时母亲就把剩下的罐头藏到大衣柜里,留着慢慢吃。有一次我趁家里没人偷偷地尝了一口,那东西是又甜又凉。
弟弟是六岁剃的“小尾巴”,取六六大顺的意思。现在想来,可能是怕七岁上学后别的小孩淘气揪头发,所以就选在了六岁,而朴实的老百姓又赋予它吉祥如意的意思。当然也有九岁剃的,不是说九九十成吗?也有十二岁剃的,十二岁是孩子的第一个本命年,也是吉利的。二月二那天,弟弟里里外外换上了崭新的衣服,连鞋子袜子都是新的。父亲头几天就找了本家办事的,准备了几桌酒菜。一大早我家的院子里就充满了欢声笑语,帮忙做饭的女人们一边用冻得通红的手择菜、洗菜、剁菜,一边说着开心的话儿。中午十二点,在鞭炮声中,剃头匠把一块红布围到弟弟的脖子上,嘴里说着什么“剪毛头喜洋洋,以后金玉都满堂。剪毛头喜洋洋,以后命久富贵长。剪毛头喜洋洋,以后能中状元郎。”然后“咔嚓”一剪子,弟弟的燕尾就剪了下来。
大约十年前,外甥剪燕尾办得更热闹,更隆重。外甥是我小姑子的大儿子,自小留着长长的燕尾。小姑子说,孩子很快就上学了,怕别的孩子笑话,年初六就剪了吧。我一愣,问道:“不是正月不准剃头吗?古话不是说‘正月里剃头死舅舅’吗?”小姑子噗嗤一笑:“你还信这个?这都啥年代了,新事新办,谁还讲究这个啊?”现在,随着社会进步,人们的观念发生了很大变化,留燕尾的孩子少了,剪燕尾也不多见了。
作者单位:怀远县唐集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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