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中岁月长 顾丽
我的老家在叶湖村。
村子里的人吃的水最早是从石头井里打上来的。石头井挖得浅,井口敞开,有泥沙,赶上夏季暴雨,水混沌不清。
后来,父亲找人打了一口压水井。井打成那天,左邻右舍把它围得严严实实。父亲挽起袖子,一上一下提按着井把,清澈的水从地下走了很远很远的路,一路向上,穿过细长的水管流进水桶里,流进了乡亲们的眼睛里,也流进了父亲的心田里。父亲舀了一碗,喝了一口,吧唧吧唧嘴,“甜,真甜!”
水井打好后,来取水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水桶一字儿地排开。你一桶,他一桶,井笑呵呵地忙碌着,把每个桶都装得满当当的。大伙儿聚集在井边,你一句,我一句地唠着家常,显得格外亲切。
晨曦微露,父亲打开院门,安装上井心和井把。夜幕降临,父亲又会把井心和井把卸下拿回屋里。谁家如果需要取水,喊一声,父亲就会取出井心和井把,再一次安装好。一开始,我并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这样做,一个井心和井把还要收来收去,也不嫌麻烦。
麦收开始,下地的人拎着水瓶七绕八绕地来打水；雪花飘落,来井边洗衣服的人络绎不绝。井里的水冬暖夏凉,这是我家的井被人高看一眼的缘由。
水井是否好用取决于井皮。一开始,井皮圆实,不用引水,水也不会渗下去,在井罐里安静地待着。时间久了,井里吸水的皮子经常磨损,会慢慢地变薄、变小,井罐里的水自然会下落,取水的人要反复地上下提按井把,才能把藏起来的水喊回来。有时候,井皮磨损的太厉害,破裂了,即便你累得胳膊酸疼,也不能把水吸上来。这个时候,就需要引水。先把井把提起来,让井心沉下去,然后倒入一瓢水,再上下提按井把,才能把水引诱上来。
父亲说,水井就是个孩子。它高兴了,会吱吱呀呀地唱歌,唱得你桶里碧波荡漾。你要想叫它天天都歌声嘹亮,就要好好地疼爱它。
父亲总是未雨绸缪。家里的抽屉里准备了好几张井皮,随时都可以换去破损的井皮。除了井皮,还有几个螺丝,配套的螺丝帽也不落下。正是这样,我家的这口井从来都没有罢工过。
“吃井水的人越多,井水才会越清澈甘甜。”父亲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上。每天邻居们进进出出的,让我家的小院充满了欢声笑语。门前的路总是湿漉漉的,两边的花草格外旺盛。我们兄弟姐妹也不得闲,帮这个拿桶,帮那个提水。不知不觉中,我们的小嘴似乎更甜了,也更懂事了。
后来,村子的压水井越来越多了,父亲也不再收井心和井把。父亲原来那样做,不是他的自私。因为在父亲的眼里,一口井没了井心和井把,就是一个聋哑的孩子。
作者单位:怀远县邹庙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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