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带渐宽 □顾 丽
上世纪70年代末，老家流传着一句顺口溜：“老大新，老二旧，老三穿得烂狗肉。”勤俭的母亲把一件件破烂不堪的衣服一一裁剪、分拣、收纳，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碎布零散在床上，昔日的时光被一同平铺在草房子里。
我家兄弟姐妹五人，我排行老四。哥哥、姐姐宽大的衣服穿在我娇弱瘦小的身板上，晃晃悠悠。夏天，衣服白天穿，晚上洗。冬天，寒气上下串通，冻得我缩成一个刺猬。有时，衣服磨得破了洞，没得换，还得不下身。女孩子比不得男孩子，难免会有点自尊心作祟，我别扭着不穿，躲在墙角悄悄抹鼻子。
母亲白天是地里的人，晚上才会端出她的针线匾，从布袋里，翻出一块和破了洞的衣服颜色差不多的旧布头，剪成一朵花，或者一片叶，一针一线地缝起来。灯光裁剪着母亲弯曲的脊背。月光从窗户外踱进来，屋子里安谧极了。我坐在母亲的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巧的银针在她的手里上下翻飞，密密匝匝的针眼脚跟挨着脚尖向前走着。我真的很佩服母亲，在贫瘠的日子里，她的匠心独运让我每一次失落的眼神变得跳跃灵动，让我内心的羞怯一夜之间溢满自信的源泉。直至今日，母亲已经不在，她聚精会神地为我缝补衣裳的背影依旧清晰如昨、频来入梦。
改革的春风一夜唤醒大地，生产责任制实施了。农民粮食日益丰足，生活日渐富裕。人们的衣着需求发生了三大转变，即从“保暖御寒”向“美观舒适”转变，从“一衣多季”向“一季多衣”转变，从“做衣”向“购衣”转变。
一切的美学从腿部出发，裤子的款式开始五花八门，直筒裤、休闲裤、健美裤、阔腿裤、老板裤、萝卜裤、牛仔裤......每一种裤子都让人好生欢喜。我的老家人管健美裤叫“一脚蹬”，有歇后语为证：“身穿一脚蹬，一路笑歌声。”健美裤唤醒了中国女性的审美情趣，曾一度成为各个层面女性衣柜的主角，从学校的清新小女生到厂矿的成熟女工人，再到街道的高龄大妈，都有这样一条最美“神裤”。赶潮流，我和姐姐也各买了一条，因为穿着舒服，所以一穿就是许多年，直到磨薄快露肉了，它才寿终正寝。
喇叭裤也是当时一种所向披靡的时尚服饰。所谓喇叭裤，因裤子形状似喇叭而得名。裤腿上窄下宽，从膝盖以下逐渐张开，裤口的尺寸明显大于膝盖的尺寸。裤长一般盖住脚跟，走起路来，兼有扫地的功能。“喇叭裤一穿，人仰马翻。”谁要是穿一条喇叭裤在大街上走上一趟，它的轰动效应不亚于现在的裸奔。我的表姐从市里回老家看望母亲，穿了一条白色的喇叭裤，村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眼睛都直勾勾的，加上表姐生来模样俏，身材好，刹那间把村子里许多小伙子的魂都招了去。
八十年代中期，《街上流行红裙子》这部电影带来了一场席卷中国大地的红色服饰运动，它像一团跳跃的火焰燃烧在每个爱美女人的心头。荧幕上的“红裙子”使中国女性开始追求服装色彩的蜕变。一时间，色彩鲜艳的红裙子成为大街小巷女性竞相追求时尚的标志。今天，你穿红裙子了吗？一度成为女孩子们打招呼的口头禅。浪漫多情的夏季流行穿一件红裙子，绿树成荫、亭亭玉立；冰清玉洁的冬季则流行穿一件红滑雪衫，粉妆玉砌、灵动轻盈。人与自然的和谐美，不用画家勾勒，浑然天成。
九十年代后期，风格各异的裙子大受女性的欢迎：连衣裙、喇叭裙、一字裙、超短裙……无不诱惑着一颗颗爱美的心灵。记忆最深的是超短裙，也称迷你裙，加上“迷你”两字，男人们的眼神瞬间变得迷离起来。
姐姐自带洋气再加上去城里读了几年书，耳濡目染了一些城里女孩的时尚，常被村里姐妹们戏谑为“住在村里的城里人”。只要是当时流行的裙子，姐姐总要想法设法去买上一两件过把瘾。她的衣柜里，琳琅满目、色彩斑斓，在我的眼里，就是一个小型的时装展销会。
进入二十一世纪，中国女性对服装的诉求越来越趋向个性化，个体的标新立异，让女性的服装种类更加繁多。露脐装、连体裤、哈伦裤、蕾丝裙、中性套装......我的私人衣橱里再也不会缺少自己想要的某一件衣服，让自我的元素与个人形象有机结合，服装不再是一种服饰文化，而是一种人文文化。
从过去的“衣服选择人”“自制裁衣”到现在的“人选择衣服”“量体选衣”，以及更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私人定制”……女性在提升衣品的同时，也提高了自身的人生境界。
四十年前，一件鲜艳点的衣服也许就会被贴上资本主义思想的腐朽标签，如今大街上满是花里胡哨的年轻人踏着合拍或不合拍的节奏追逐着时尚的脚步，早已不足为奇，见怪不怪。个性化的穿衣，更是体现了一个时代发展的伟大成就，既芳华了容颜，又小康了生活。
改革开放四十年，如今的中国日新月异、盛世欢歌。“文化自信，服装先行”，服饰是社会文明的晴雨表，是人们生活的面子，是社会发展的里子。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穿衣虽是一件小事，却不可小觑。服饰早已被人们融入了个性，融入了人生价值，融入了时代追求，成为人们精神形象的一种载体，成为一个时代重要的美学象征。
女人们，时髦起来吧！“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时尚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这让你的生活变得更好。而且，它正如所有令人享受的事物一样，是值得你一生去努力做好的。
作者单位：怀远县邹庙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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