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杨楼 ◆福 舟

淮河晨刊 2018-04-26 14:11 大字

我的老家在杨楼。

杨楼原不叫杨楼,韦姓和许姓是这儿的老户。明末清初,这个地方是个驿站,南来北往的人多了,自然就热闹了起来。热闹中,从山东来了几户杨姓人,他们在驿站边建了个木楼,很显眼,也很气派,路人问之,有人说是姓杨的人建的楼,久而久之,百姓口口相传,这地儿也就被称之为杨楼了。

也许这是传说,反正杨楼的老辈人没有见过那很气派、很显眼的杨楼。倒是我,回回梦里回杨楼,登上那座楼……

杨楼不远。离蚌埠城区30里地,现属淮上区梅桥镇管辖,半个小时的车程,出了城一直向北,在三汊河湿地处拐个弯,一路西北行。

杨楼不偏。过了淮上双墩路,一码色的水泥路,虽然只有3米宽,但村村通拉正了原来很偏僻的杨楼。

杨楼不穷。踏上杨楼的沃土,映入眼帘是鳞次栉比的蔬菜大棚、川流不息的农用小三轮和错落有致的小洋楼。

杨楼不静。一条南北不过千米的小路,如今已是“闹市区”,区内小饭馆、小歌厅、小网吧等场所齐全,上馆子已是老家人的首选,迟一点,可订不到包间哟。

杨楼不旧。一栋栋“新杨楼”拔地而起,一条条管线连接千家,一辆辆小车鱼贯而入,杨楼焕然一新了!

这还是我记忆的杨楼吗?

40多年前的春天,一个小子趴在老牛背上,手里摇着柳条,不时抽打着前行的老牛。突然,老牛狂了,只见它一扬眉,一哈腰,那小子就飞到了泥坑里。这可吓坏了随行的大哥哥,他一把拉起满脸泥花、草花、泪花的小子。还好,那小子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无大碍。哥哥追到狂躁的老牛,不停地用手抚摸老牛的眼、鼻子、耳朵和脸颊,渐渐的,老牛温顺了,乖乖地回来了。“老牛通人性,对它好不好,它知道!”哥哥的话印在了那小子心里。从那以后,那小子经常与老牛相伴在一起,喂青草、挠痒痒、洗澡澡,度过了“村落晚晴天,桃花映水鲜。牧童何处去,牛背一鸥眠”的少年时光……

那小子就是我。如今两鬓染霜的我,拉着老伴,牵着孙儿,踏着那牛、那草、那水的痕迹,眼前不时变幻出那硝烟弥漫的庄台子、甜甜蜜蜜的红枣子和玉洁冰清的小妮子……

少年的我喜欢登高,可杨楼一马平川,最高处莫过于庄台子。杨楼的庄台子有九处,其中八处都住有人家,剩下的一处叫韦巷子。韦巷子的老户曾是韦姓的族长的,解放前煞是风光,三年自然灾害饿死了,后代不知踪迹,留下个破落的庄台子。那台子成了我和小伙伴们的战场。我们在这里埋伏过“神兵”千百万,打得“小鬼子”魂飞胆也颤;我们在这里四面八方齐开战,打得“小鬼子”人仰马也翻……

登高,还有一法,就是爬树。我家所在的庄台子最大,也最高。那台子四周长着八九棵枣树,有大枣、长枣和圆枣,它们是我儿时最好的玩伴。我家院后的那棵大枣树长得粗壮,树干足有六七米,长枝、短枝和新枝犬牙交错,呈之字形,倔强地伸向蓝天。短枝短粗,矩状,自老枝发出,形成躺椅状。夏天,我躺在上面数星星,数来数去总也数不清。秋天,我躺在上面吃枣子,那大大的笨枣,脆脆的,甜甜的,好像王母娘娘的蟠桃。最惬意的莫过于荡秋千了,飞身一跃,离开高高的台子,飞向了远远的树梢,心一会儿拉到了嗓眼,一会儿跌落到心谷,一来一去,一紧一松,荡过山,荡过河,一荡荡到白云边。

那白云深处是什么地方?直到有一天,来了5个上海知青,才知道白云深处有一个地方叫上海。她们来时已近中秋,这几个小妮子叽叽喳喳,操着听不懂的吴侬软语,穿着色彩斑斓的花裙子,随北淝河上的船儿漂荡,煞是好看!给杨楼带来了清新的风、悠悠的歌……

那是一个明净清新的中秋夜,圆圆的秋月挂在星星点点的夜空。打谷场中央,一位美丽文静的姑娘唱了首《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听到这歌声,起初的我是震惊,之后是感动,这种感动如同一股暖流弥漫整个身心。这优美而略带忧伤的歌声就这样永驻我心,至今也忘不了那圆圆的月亮洒落的清辉,那习习的清凉晚风,那甜美的歌喉和那双扑闪扑闪的美丽的大眼睛。

从此,杨楼不再寂寞,《松花江上》《大刀进行曲》《义勇军进行曲》,感受到了她们的忘情和投入!《大海航行靠舵手》《我爱北京天安门》《边疆的泉水清又纯》,她们的歌声把我和小伙伴们融入了那美好的憧憬和遐想的年代。

不知什么时候,杨楼没有了歌声,也许就在上海知青返城以后。那大眼睛姑娘招工进了蚌埠,后来听说她遇到了车祸,没有回到上海老家,却魂飞天堂……

老家的青沟河、北淝河贯穿东西,北河湾湿地养人润心。春天,那大片大片的麦苗,把无边的大地染成一片青绿,那一排排杨树,把天空涂抹得片片青翠。夏天,稻穗千重浪,遍地的金光,让你眼冒金星。秋天,红高粱绚丽多姿,光耀极了!冬天,杨楼的景色虽已凋零殆尽,只剩光秃秃枝丫,以及满地的冬小麦,但那难得的瑞雪,把她装扮得美丽娇娆,尤其是北河湾湿地里的芦苇荡,苇秆傲立冰雪,仿佛诉说着湿地美妙的诗、迷人的画……

不知不觉,一天、一季、一年,如一瞬间,青春在此散落,乡愁洒满村落。四十年的沧桑巨变,老家没有了麦浪滚滚,也没有了稻米花香,更没有了圆圆月下的打谷场。那袅袅的炊烟呢?那成群的牛羊呢?那迷人的芦苇荡呢?那醉人的歌声呢?

“三爹,到我的大棚走一走。”侄孙毛毛的邀请,把我从白云深处拉了回来。毛毛是我儿时的玩伴,现在是芹菜专业合作社的负责人,每天销售的芹菜多达几万斤。谈及杨楼的现在与将来,我笑问,杨楼能不能回到儿时的“貌美如花”,他笑答,吃不上饭,花再艳,也无人看。原来的杨楼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虽然离县城不远,但一条泥泞不堪的乡路,把她蜗居在怀远县的东南一隅。2004年,杨楼划入淮上区。如今,杨楼富了,但靠大棚蔬菜富起来的村庄也被大棚围得个水泄不通,那“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被遮住了……

好在“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已深入人心,觉悟起来的老家人更渴望“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会“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购得“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植绿“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晨见“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夜闻“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

想着想着,我笑了。这才是我的老家,我的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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