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老伴儿挖萝卜。 父母双双患癌的遭遇，对于周潮（化名）来说，除了沉重的经济负担之外，或许照顾病人带来的烦恼和痛苦，才是他这个年纪无法承受的磨难。为了照顾二老的情
小儿子周潮陪伴安慰、鼓励病中的母亲。
周邦刚为老伴儿挖萝卜。
父母双双患癌的遭遇，对于周潮（化名）来说，除了沉重的经济负担之外，或许照顾病人带来的烦恼和痛苦，才是他这个年纪无法承受的磨难。
为了照顾二老的情绪，也为了让二老还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周潮用一个又一个善意的谎言隐瞒、淡化病情，反过头来又要用最坏的准备，为二老做好各种打算。在接踵而至的病魔面前，年轻的周潮陷入了一种压抑、无助的境地之中。
1 谎言背后的谎言
“妈，估计你这个病，再去几次医院就差不多了。”9月25日，由于病情不断加重，50岁的张存英已经无法独自下床，但好在儿孙绕膝的温暖场景，让她觉得一切并没有那么糟糕，并且再一次半信半疑地相信了小儿子周潮的话。
这是一个加盖在楼房顶上的简易房，也是张存英的大儿子在景泰县城租住的房子，面积约10平方米，两张床占去了房屋的大半面积。一个老式的大屁股电视是房子里唯一的电器，大儿子的生活状况一目了然。但这些对于张存英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事，过了大半辈子，她知道，条件好坏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家人健健康康地在一起。正是这样的生活态度，让她在患病后一直保持良好的心态，积极接受治疗。
“或许，过不久这病就能好转，我就能回老家，陪娃他爸过冬了。”说着话，张存英躺下了准备睡一会，她要养足精神，准备下一次到兰大二院的治疗。在她的脑海中，像她这种长瘤子的病虽然麻烦一点，但只要手术做了就不是什么大问题。她希望赶过年能够把病治好，然后回老家和一家人过一个好年。
张存英在兰大二院的检查结果显示：患有恶性结石肿瘤，也就是肠癌。
就在张存英全力准备接受治疗的时候，丈夫周邦刚却已经徘徊在生死的边缘。半年前，周邦刚被查出肺癌晚期。但是，作为儿子，仍然竭尽全力为父亲治疗，让这个家庭负债累累。
时至今日，周邦刚依然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只是常年在外的生活经验让他有一种直觉，“我这个病，或许一时半会治不好了。”周邦刚在无意中得知妻子病情后，当即决定不再接受住院治疗，选择在家靠药物维持。
对于父亲的选择，周潮反对过，甚至和父亲发生争吵，但在现实面前，周潮不得不默认了父亲的坚持。
“我先吃药抗着，家里的情况就这样，先想办法治老伴的病。”短短半年，周邦刚的身体已大不如前，面容消瘦、憔悴。
为了不让妻子担心，如今周邦刚大多数时间都独自住在位于景泰县一条山镇西铜村的家中。妻子则住在景泰县县城大儿子租住的房子里，以便于两个儿子照顾。
今天小儿子周潮要回家，趁着天气好，周邦刚到院子菜地给儿子挖了几颗新鲜的萝卜，这是妻子爱吃的东西。但简单的劳动，却让他气喘吁吁，不得不休息一会。
2 哭泣的果园
9月25日下午，周潮回家，向父亲讲了讲了母亲这些天的状况，看起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下一次去医院的钱借上了没有？”就像周潮老说的，他爸最大的毛病就是脾气太直，有时候感觉像不会说话一样，周邦刚一句话让现场的谈话瞬间跌入了冰点。
儿子的沉默已经向父亲说明了一切，“家里那几亩地的玉米差不多黄了，卖了也能有点钱周转一下。”父亲的提议，立刻得到了周潮的响应，似乎那些玉米真的就成了能够解决燃眉之急的最好办法。但周邦刚不知道的是，几亩地的玉米卖的钱不到5000元，根本不足以支付老伴下次的住院所需。从父亲患病到母亲再次患病，周潮兄弟俩为了凑钱，几乎已经将能够找到的亲戚朋友都找了一遍，早已是债务缠身。这几天，兄弟俩为了筹钱，可谓是想尽了办法却始终没有取得好的效果。
和父亲的交流并不多，周潮便走出了家门。从周潮家的院落不难看出，这原本是一个不错的家庭。整齐的砖木结构房屋，屋内是一溜地砖地板，面积不小的院落里，各种树木茂盛，门外还有面积不小的果园。出外打工的这些年，在朋友面前，周潮最喜欢的说的就是，“我家里有一片世外桃源，等我老了，我就回老家享福去。”
信步走到果园，周潮心中五味杂陈。如果没有这一切，29岁的他现在或许正在进行自己的蜜月之旅，然而如今，曾经憧憬的一切都被现实所击败。
“这片果园，是我还在上初中时我们一家人一起栽种的，再过几天就能吃了，但是今年却因为没人照料，果子都长成歪瓜裂枣了。”摘下一颗果子，随便擦拭一下上面的尘土，周潮便吃了起来，尚未完全成熟的果子总有一股涩味，但周潮却一口气将其吃完了。
记者问：“味道咋样？”
周潮尴尬地笑笑：“忘尝了！”
周潮还记得，上学时他总是喜欢吃尚未成熟的酸果子，还经常叫伙伴们一起来摘果子，那时候果树还没长大，并不多的果实在他的提前采摘下，到收获的时候总是收获欠佳。
但是那个时候，父亲是当地少有的跑大车生意的，在别人还在为几百块钱奔波的时候，他们家已经成了万元户。所以，对于周潮的顽皮，父母总是一笑而过，这也引来了周潮身边许多小伙伴的羡慕。
后来果树长大了，他也离开了家，也渐渐忘记了酸果子的味道，直到后来再吃酸果子才发现，原来吃酸果子牙齿会受不了。而此时，随着父亲大车生意陷入困境，家庭的情况相对以前逐渐衰落。好的一面是，家道中落的现状随着周潮兄弟俩的长大、打工挣钱，被迅速取代。较为稳定的收入和在小县城内不大的支出，反而给了一家人更加安逸的生活，直至父母先后被查出患病。
难得的清净时间，周潮又开始算钱了。在他还算优越的成长环境里，从来没有像这几个月这样对钱斤斤计较过。
“上次住院花了58000元，买药4000元，来去的车费100元……”几乎将各个口袋都翻了个遍，所有的银行卡，外加微信钱包里朋友们发的红包，周潮剩下不到1000元。
母亲这次住院的治疗费用最起码得3到5万，还要给父亲买药，一家人的吃喝……算着算着，周潮似乎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勇气，将所有的票据一股脑塞到衣服兜里，一屁股坐在果树下面的黄土上发起了呆，泪水不时从眼眶滴落。
“父母就是一个家的天地，起初，这个家的天塌了。如今，这个家的地也陷了！”这是周潮曾经发在朋友圈里的一封求助信里的话，这句话也曾感动了许多景泰、白银等地的网友，但是网友的热情毕竟有限，求助信发出后，周潮共收到了3万多元的资助，其中又以亲朋好友为主。这些钱再加上从亲戚家借的钱，帮助周潮度过了母亲的第一次治疗。
3 男人的选择
相对于周潮为钱的事烦恼，作为周潮嫂子的花子（化名）却深陷于照顾两位老人的烦恼之中。为了让二老不要背上心理负担。最终周潮兄弟俩决定，向二老隐瞒他们的病情。时至今日，两位老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病情，除了周邦刚知道张存英患癌的消息之外，张存英对于二人的病情都不知情。
如此一来，给一直在床前照顾婆婆的花子带来了极大的困扰。面对精明的婆婆，花子不得不谨小慎微地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来完成隐瞒病情的家族决定。
“我能理解这个决定，对于绝大部分的农村家庭来说，一个癌症病人都是天塌地陷的事情，而两个这样的病人，几乎就能够在瞬间击垮一个家庭继续生活下去的信心。”为了让两个老人还能保留生活的信心，花子和家里人一同，小心地保守着这样的秘密，转过头来，却又被现实击打得遍体鳞伤。
“老人的信心是有了，但是我们的信心又在哪里……”即使不愿意面对，但是花子的话却道出了一家人的困境。
“哥，卖房子吧，”
“卖吧。”
26日，距离张存英下次治疗的时间越发的近了，对于这座兄弟俩长大的院落，两人用最为简洁的方式给出了最终的归宿。
二人将决定告诉了周邦刚，50岁的周邦刚潸然泪下，对于一个扎根于农村的男人来说，没有了房子就像没有了根一样。
“卖吧，砸锅卖铁也要给你妈治病。”周邦刚的话，给两个儿子吃了一颗定心丸。
如今，卖房的广告已经打了出去，这是周潮能够想到的最后的办法。
第二天，周邦刚将儿子买的药锁在了柜子里，他说：“我的病是慢性病，一时半会没事的，不要给我买药了。”
文/图 兰州晨报记者 薛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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