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总还是温暖的
杨佑菊
素来不喜欢秋季,空气中涌动着的那几分肃杀之气,让人想来就觉得凛然。奈何时间从不会因为个人的好恶而拖曳脚步或跳将过去。中秋已过,残存的一丝暑热偶尔流转回来一霎,夜早已凉如水。
姥爷近来抱病在床。多种疾病加身,阑尾炎症疼痛尤甚,鉴于他几近八旬的年纪和盘根错节的病痛,医生建议保守治疗。出院后,为方便就医,姥爷住在我家里。妈妈说,每天清晨都能听到姥爷痛苦的呻吟声,一声一声,仿佛这索寞的秋声,轻轻敲击着人心,却带着沉钝的痛感。姥爷的生命已经进入暮年,人生的秋冬季节。每天刚放下碗筷,他就会敦促妈妈把熬好的中药温热给他喝,那种急迫无声地诉说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对生命消亡的恐慌。姥爷有时候会在言语上假意流露出一丝从容。可是,一旦某天某种病痛活跃起来,他就会忙不迭地打电话给儿女,要求体检、住院、治疗,无论有无必要。要强如他,面对投掷到现实生活中的这束死亡之光,拼尽全力做着挣扎。在他看来,尘世熙攘,当然胜过一抔黄土之下的凄暗,尘世纷扰,也强过另一个世界那让人窒息的静默。
对妈妈他们兄弟姐妹来说,他并不是一个传说中山一样的父亲,他很能干,无论做什么都有声色,但他一直仿若一个任性的孩子,总是逞自己的一时之快,对子女疏于关怀照顾,而对他的配偶———我的姥姥,更是无休止的指责和嫌弃。姥姥初嫁时家境比姥爷优渥许多,但这一点都没能支撑起她在这个家的地位和颜面,她的坚忍和逆来顺受一定程度上助长了姥爷的气焰,他不吃她做的饭菜,对她不够爽利的行为习惯屡屡表现出不屑,一言不合甚至对她拳脚相加。妈妈说,她小时候经常抱着小姨躲在暗夜里,听隔壁屋里姥爷打骂姥姥传来的声响,恐惧的泪水漫过一个又一个墨一般漆黑浓重的夜。我可怜的姥姥,荷着屈辱挨过每个朝暮,每个春秋。现实的痛压得她无法喘息的时候,她的心在佛门找到皈依。她以从未有过的坚执从姥爷那里争取到了一间小房子,供奉佛像,日日诵经。儿女婚嫁之后,她把每天醒着的时光裁成两半,一半用来侍弄田园,一半用来诵经念佛。每次看望姥姥,妈妈都要花半天工夫帮姥姥整理家务。姥姥真不是一个操持家务的能手,一刻也不得消歇的她总是像个行事没有章法的孩子,整日忙里忙外却永远把生活搞得一团乱麻。看着姥姥日渐佝偻的腰背和干瘪的身体,妈妈时常眼里噙着泪水说:也好,只要她老人家健康舒心就好。
对于姥爷,妈妈难免心存怨怼。他没有给子女一个融曳的家,更是让无边的凄惶伴随了孩子们的童年。可他并不算一个很糟糕的父亲。妈妈做事果决细致,经手的每一件事物都近乎完美,她把这些归功于姥爷的示范;妈妈言语直爽,性急易躁,喜怒形于色,她也把这些归咎于姥爷的遗传。姥爷对她产生的影响无法抹杀,她对姥爷的感情也无法割舍。前日夜半时候,姥爷被漫卷而来的疼痛紧紧攫住,全身颤抖不已,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仅残存了一丝呼吸的气息。妈妈守在他的身边,声泪俱下,一夜无眠。
周末回家去医院探望姥爷时,天气十分晴和,和暖的秋阳轻轻覆上发肤,沉静而熨帖。迎着日光,妈妈的脸上写满倦意,又要帮我看护孩子又要照顾姥爷,原本就单薄的她愈发憔悴,浑身却弥散着一种动人心魄的光辉,我想正是家这个美好的字眼撑持着她吧,无论阳光带来过怎样的灼痛,也无论它在云翳里藏匿了多久,它总是温暖的代名词,正如家一样。只要姥爷在,妈妈的家就是完整的。
一阵秋风袭过,几片枯叶飞坠而下。这仿佛已经不能让妈妈感觉情怀黯然了。(作者单位:景泰县国税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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