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海洋同志 □张少康
海洋（黄海洋）走了，在今年那炎热的夏天。头一天晚上，他儿子给我来了个电话，说他父亲刚住进医院。第二天一早，我同夫人去看望。他躺在病床上，说了许多一起在百色工作的往事。我安慰他听医生的，好好治病。他夫人说等下做个常规检查，如没有什么再做个小手术。我们祝愿他平安顺利。岂知过了一个多小时他夫人来电话说海洋很危急了。我和夫人又匆匆赶到医院，可他在几分钟前走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这样走了呢？太突然了，我怎么也抑制不住难过的心情，眼泪顿时“沙沙沙”流了下来。第二天，我和夫人赶回百色，与中军等同事给海洋送最后一程……
认识海洋是年6月日，我到百色地区工作的第一天。开完地委会议出来，只见两位同志在门口等着，志伟（黄志伟，地委秘书长）介绍说，这是黄中军，给您做秘书工作。这是黄海洋，给您开开车。您用一段时间试试，合适继续用，不合适就换换。中军中等身材，海洋胖胖的。我们互相握了握手，从那天起，我们就组成了这么一个小团队，三个人，一辆车，朝夕相处在一起，手足情，同志心。直到年2月我调柳州地区工作，他们还随去了一个多月，待到柳地秘书、司机熟悉了他们才离开，算起来在一起同事了多天。
刚到百色工作不久，地委决定建设百色起义纪念馆，并让我担任领导小组组长。建设这个项目，难度很大，而且时间很紧，要在百色起义周年建成，就那么一年左右的时间。年月日，自治区成立周年大庆日，我与中军、海洋来到迎龙山，就是百色起义纪念馆的选址，看到这里是木工厂、山坡、坟地、灌木，想到明年的今天，将要在这里举行纪念馆落成典礼，我的心情既喜悦，也感到难度大。海洋大概看出了我的心情，他说：“做成这事不易。如果容易的早就做了。正因为不容易做而做好了才更有意义呢。”我感到海洋的话有道理，信心、力量顿时增加了许多。他打开相机，“咔嚓”一声照了一张相留念。后来，在建设纪念馆那些日子里，我们三个白天黑夜泡在工地上。如果白天外出开会或下乡未到工地，晚上回来肯定又赶到工地去。建设纪念馆的石料很多是凌云石，能不能按时供应，将影响建设进度。年国庆节，看完电视转播国庆周年阅兵仪式后我们就赶到凌云去督促加工建设用石，朝建（时任地区建设局局长）对用多少石料算得很精细，敲定用石数量、安排好工作后已是午夜。海洋开着车又连夜赶回。满天星斗照着路，回到百色已是十月二日凌晨了。晚上坐车，困了我们还可以在车上合一下眼，可海洋呢，他开着车可是走不得半点神的，况且是那弯弯曲曲的山路。
我初到百色时是住在百色饭店四楼。那时即将迎来自治区成立周年大庆。自治区拨了点资金，给百色饭店加高两层。9月底动工，赶在月日大庆日前建好。这样就日夜施工。那响声吵得我晚上几乎睡不着觉。我又不好意思向组织说换个地方住。海洋就在他家腾了间房让我住。床铺、桌、椅虽然都是旧的，但抹得干干净净，还特地安了一盏很亮的灯。这样，白天做完工作后，晚上就住在这里，思考下明天的工作或读点书，写点东西，夜深了，困了，海洋偶尔还送来一条热毛巾擦擦脸。生活是清苦些，但那间小屋却很温馨。那段时间许多工作思路、出席会议的一些讲话稿是在这小屋拟就的。十几年过去了，我还很怀念那段生活，怀念那间小屋。
年初夏，西林一些地方发生流行病，我们连夜赶去处置，在那里整整住了七天。当基本控制后，我们又连夜赶回。进入田林地界的山头上，一辆客车一辆货车停住不动。中军看了看，前面有石头拦住了路，大概有人想打劫吧。前面车的人都不敢下车。海洋想了想说，我去处理下。他打开车尾箱，拿了一把大扳手，同中军走到前面，大声喊：大家下来，大家下来搬石头，人多力就大，怕什么。他边喊边搬石头。他这么一喊，似乎也壮了大家的胆，纷纷下来搬石头。石头搬走了，车子开动了。我问他怕不怕？他说：邪哪能压得正呢？那么多人，心齐就不怕了。车子走了不远，我给一平（莫一平，时任田林县委书记）打了个电话，要他加强治安方面工作。田林即开展了打击车匪路霸专项活动，以后，再没有这样情况发生了。
我下乡检查工作看到有什么问题往往随时停车，把问题弄个透，海洋从来不烦，反而说这容易看到真实的东西。有一次，我们连夜赶去靖西，到了德保，看到不远的山上燃起了火，红红的一片。我当即决定赶过去。海洋马上调转车头，往山上开去。到了山腰上，果然是发生火灾，我们马上投入救火队伍。扑火、浇水，足足扑了两三个钟头，终于把火扑灭。靖西的同志见我们那么晚未到，担心我们在路上遇到什么事，不断打来电话。凌晨二时多，到了靖西，同志们看到我们脸上、头上都是火灰，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知道，那晚上，海洋是很累很累的，那几天他正患重感冒，一直未能休息好，而车子好不容易开到山上，停下车他又奋力扑火。扑灭火后开着车又走，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就是铁人也会软呢？
记得有一次也是从德保回百色。为了能看到更多情况，我们不从公路走，而是从山路走，山路崎岖，仅仅能开得车过。在山顶上，看到一位老乡挑着一担鸡，久不久那些鸡又嘣跳一下，看得出老乡很吃力。我问海洋，能不能让老乡把鸡放在车上，带上老乡走一段。他说好呀！我们即下车，把鸡放在车上，让老乡坐上车。车子一路颠簸一路鸡叫，把老乡送到了作登。车里满是鸡屎味，这下可辛苦海洋了，回到百色他就把车洗得干干净净。
我们下乡检查工作，走村屯路多，而不少路段是贴着山边劈开一条道，旁边砌上石头，没有水泥沟缝，路的一边是山，一边是沟，往往是几米甚至十几米深渊。路又很窄。开车走这些路，自然会有些危险。走这样的路段，海洋总是要我们先下车，他自己先开过去，危险一个人扛。多少年了，我总想：坐海洋开的车，总会平安，心里很踏实。
我在百色工作那几年，开展十大扶贫攻坚，会战一个接着一个，每个领导都有硬任务。我的联系点在隆林长发乡后寨村，修路修水柜建学校。而分管面上的工作也很多很重。这样，我们常常是星期六下班后就连夜赶去隆林，第二天在村里与乡亲们干上一天活，晚上又连夜赶回百色。开车常常是走夜路，月亮星星伴着我们。干了一天活大家都很累了，我和中军坐上车就合合眼。而海洋还要开车呢，他可走不得半点神的，何况是弯弯曲曲沟壑不平的路。我告诉他：“实在困了，你就停车在路边合一下眼。”年春节，大年三十晚上，中央电视台、广西电视台人员到隆林德峨采访村村通广播电视后少数民族群众是怎么过大年的。我陪他们去。老百姓吃完年夜饭，看完电视后，就摸“黑脸”（传统风俗，手上擦黑锅底后再摸客人的脸，表示欢迎尊重客人），我们每个人的脸上都被摸得黑黑的。与乡亲们同享了通广播电视的欢乐后，我们就离开村寨，快到隆林县城听到一阵又一阵雷鸣般的鞭炮声，一串一串烟花腾空而起，新年到了。在县城洗干净“黑脸”后就往百色赶路。那天，海洋开车实在很困很累，开一阵，停一停合合眼，好不容易回到百色城，已是大年初一的早晨。晚上，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播出了这条消息，看到乡亲们在看到电视后那喜悦的场面，海洋也同我们一样，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开车是把好手，照相也很内行，很会捕捉瞬间，讲话很幽默。一坐上车，总会有笑声。他和中军把《右江日报》刊登的那些年百色发生的大事喜事消息和我的文章一篇一篇收集，剪贴成几个本，我离开百色时交给了我。好珍贵的资料。前不久，广东的同志要写开枝主席的文章，正愁手头缺资料，我把那几本剪贴交给他们，个个脸上笑了。我离开百色后，不管在哪个岗位，发表的文章他总很早就看到，然后又收集起来，十几年如一日，这片心难得啊！
上世纪八十年代未，他曾离开百色，调到珠海工作，创了些业，条件很好，可他后来还是又回百色来了。我调柳州地区工作，也想随调他和中军一起去，我让他们考虑考虑。几天后海洋告诉我说，心很想去，可百色是我的家乡，有我的老母亲，我的根在百色，我还是留在百色吧。后来，他到了市建设局办公室做行政事务工作。建设局同志说：海洋任劳任怨，勤勤恳恳，从未误过什么事。而我们的联系也始终没有断过。十几二十年了，年年岁岁，春夏秋冬。
前不久，我随开枝主席回到百色。过去回百色，每次都能看到海洋的身影，这次，可再也看不到他了。我独自走在沿江路上，秋雨“沙沙沙”地下着，而我眼泪也“沙沙沙”地流着。回到房间，我倒了一杯开水，以水当酒，敬天上那边的海洋，祝他在去天国路上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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