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像个丈夫□蓝绩群

喜事 □黄宗舜摄  

宝贝女儿呱呱坠地了。

初生的孩子宛如大海的一滴水，但那是改变大海颜色的一滴水。

妻的预产期恰是结婚周年的那一天。结婚那一年，我已步入而立之年。我的晚婚迫使我不能尽兴地把蜜月无限地延长。婚前，我还在平果县榜圩镇老家谋生，比我年龄小的朋友都成了父亲。每次我去朋友家，朋友的家人便乐滋滋地逗着刚学会说话的孩子说：“宝宝乖，快叫，叫叔叔好！”

我不好意思地说：“不是叔叔，是伯伯了！”

周围的人都说：“你这就错了，不管年长年轻，谁先当了爸，孩子就得管没当爸的叫叔叔！”

我觉得尴尬万状，骑虎难下。后来，自己也做了父亲。可是孩子一生下来麻烦也接踵而至。这麻烦不知吓退了多少少男少女不要孩子或干脆不结婚。

孩子的麻烦是从怀孕就开始了。那时妻已有身孕七个多月，健康有力的宝宝，随时在妻的子宫里伸个懒腰踢一下腿。怀孕的女人特别敏感也特别脆弱。我每次下班回家后，想休息，想看书，想写点东西，我把太多的理想托付给夜阑人静那点业

余的时间。与我相反，妻带着妊娠反应在家苦坐了一天，晚上想出去放松一下。当然是要我陪她一块出去边走边散心。

在产房，我一直守在妻身边。妻忍受着强烈的剧痛，不停地呻吟着、叫喊着、使劲着。一个小时过去，孩子仍在妻的腹中翻动。妻累了，吸几口气，又使劲儿，苦得浑身是汗，气喘吁吁。经过近两个小时的折腾，孩子终于离开了母体，来到这个世上。

从此，我开始惊奇我自己，过去不愿做不会做的，现在愿做会做了。年轻时一见就捂鼻子的尿布屎布，如今无论多脏，我都能洗得干干净净。端屎倒尿，已成为我每天的必修课，如同老黄牛一样不厌其烦，默默劳作。为了孩子，我变得能干活，能吃苦，能熬夜，能过日子。无论多累，抱着孩子就睡得又香又甜，浑身的疲劳便荡然无存。

面对镜子，我发现，自己变老变丑，容颜枯槁，头发脱落，眼睛红肿。可不论是日是夜，女儿哭闹时，我把她搂在怀里，或盘上腿，或在屋里踱来踱去，或哼着小调，轻轻哄她入睡。抱久了，腰酸背疼，腿麻筋累，这一切我都置之不理。只要我的女儿白白胖胖，酣然入睡，我的心里就甜滋滋的。

没有做丈夫时，听人谈过如何带孩子，但印象不深。这情状有如年轻人好冲动，无论有多少饱受其苦的中老年人的谆谆告诫仍无法使冲动平息，只有等你韶华已逝、尝尽苦头，再又于事无补地告诫他下面的年轻人。该亲历的生活只有在亲历中去品味。别人的爬山体会无论怎样高妙也无法替代你去爬山。书店里关于如何做丈夫的书也不少，你就是倒背如流也绝不能保证你能做一个好丈夫。

我不敢说我已经读懂了女人，但我现在越来越看重日常生活在人生中的意义。妻病了，得有片药送到床头。家里的纱窗破了，椅子坏了，地板脏了，过去我是不大管的，现在我不会让它们来败坏生活的兴致。我不知道是否有更好的表述来传达我做丈夫的滋味。我想，倘能重新生活一次，那我可能会比这一次成熟，比这一次纯情，比这一次更少一些弯路，可能会从无知走向充实，从浮躁走向稳重，从浅薄走向深沉。

有一天，妻突然对我说：“你现在越来越像个丈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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